“陛下……”
段长川掀掀眼皮:“怎么了?又被张德海欺负了?”
“奴才没有,张总管是先帝留给陛下的人,奴才一个小毛孩子哪有那么多气……”
“奴才没有被欺负……”
嘴上说着自己没被欺负,句句都是控诉。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瞄他。
段长川:……
“朕知道了,罚他去打扫皇后的青鹭殿吧,待一个月后皇后就住进去了,让他仔细着点,干不好就别回明圣殿了。”
照规矩,帝王娶了新后要同榻而眠一整个月。为了巩固皇后的地位,也是为了培养感情,早日诞下太子,好稳固江山龙脉。
一个月后,白素就回她的青鹭殿去住了。
原以为白素会对此有一点点反应,但小太监都已经领命出去了,旁侧坐着的人依旧认真摆弄着九连环。
金属的声音,叮叮当当,不疾不徐的。
像极她的样子:云淡风轻。
大约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女人忽得偏过头,问:“怎么了?还害怕呢啊?”
而后,在他脸上轻轻轻轻地捏了一把:“过段时间就消下去了,别担心。”
她的手指并不细腻,大概是因为从小无人伺候,有一些微的糙。只摸了一下,那感觉却像是留在了皮肤上似的,许久都挥之不去。
少年一怔,连忙低下头去。
小声地反驳:“谁担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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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关于白家的探报,段长川直到晚上才打开来看。
是看白素去泡温泉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他这才又从机关抽屉里拿出来。
展开,上面细细密密地写满了字:
[白素,白氏长女。其母薛氏,乃江南四商之首,出嫁三年而逝,留两岁幼女与一老婢。次年,老婢别世,相府嫡女出,名锦芝。]
段长川目光落在“两岁幼女”那一行,眼睛轻缓地眨眨。
他六岁时父皇崩逝,哪怕身居这皇城最高位都觉得寸步难行……白素却在两岁时就失去了母亲,次年又失去了唯一可依靠的婢女……
那一年,白素才三岁。
一个三岁的庶出女孩,要怎么在吃人的相府里生存啊……
纸页剩下的内容,给了他答案:
[长女居相府东南院落,仆从苛待,常生病。十岁病重,近乎丧命,幸得一年迈仆从救济,活。]
[一十四岁风寒重,偷跑出府寻药,遇蔺家公子青,得救。往后七年常私会,许诺:于金科高中时请帝命娶之。]
[一月前替妹入宫,割双腕寻死,医回。后寻死数次,不得意。]
[三日前相府下迷药,入宫。]
百来字,一页纸,生生死死二十年。
这是白素遇见自己之前的半生时间。
坐在案几前的少年,怔怔地坐了好一会,才将信缓缓放到烛火上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