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动,他们或多或少都上了年纪,现在只想图稳,早就没有了想闯的心思。
梁温也不急,等着他们最后的决断。
可能是真上了年纪,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与魄力都丢了个一干二净,还不如圉于后宅的妇人。
还是那个人,看着后方沉默不言的丈夫,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便从梁温手中取下一个帖子,不再顾念着礼节与规矩,伸手就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将自家丈夫拽出。
“民妇逾矩,替何家应下了。”何夫人心尖发颤却也痛快酣畅,她从来不像此刻这般果断魄力,心中燃起了火,将她的犹豫与世俗的偏见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荒芜的土地上,春风一袭一袭吹过,将那腐朽了许久的隆冬吹走,将过往尘封已久的天性带回了。
何主事像是不认得自家妻子了一般,被她拉扯着护在身后,就呆呆地看着,没有恼怒,没有意外,只是觉得好像本就该这样一般。
梁温笑了下,很温柔的笑:“何夫人,梁某静待佳音。”
何夫人嗯了一声,拉着人便出了方知义的府门。
有何夫人带头,剩下的妇人像是被下了定心针,纷纷上前接过梁温手中的帖子,拉着自家丈夫告辞走人。
她们像是一阵风,席卷而来,又席卷而去,带走了自己想要的。
梁温两手空空,伫立在堂中。
方知义早就收起了那副玩味儿的脸面,看着梁温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年少时的初心早就成了碎屑,在他走过的路上倾洒了一片又一片,最后丢了个干净。
方知义老了,曾经薄薄的眼皮耷拉了,眼中的清明浑浊了,眼瞳倒映着梁温的身影。
她呢
她能坚持几何?
踽踽独行的是怪物,同流合污的是庸才。
这世道,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也没有人能达济天下,护好自己身边之人谈何容易。
方知义甘愿沦为庸才,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梁温,她能成为那个怪物吗?
他哂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梁温,也可能都有吧。
他站起身,僵硬乏涩的骨头咔咔作响,站到梁温身边:“盛京不是个好去处,其实你的官职不错,过满则亏。”
方知义看着门外,仅仅能窥视到一点点发灰的天:“梁温,有时候妥协也是一种选择,自我纠缠久了,难免倦了、厌了,回过头才发现你所坚持的不过是一场笑话,别让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梁温伸出自己的双手,面对着方知义,来回摆动,随后紧紧握成拳。
“我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我想要,什么都会有。”
方知义眼中似是有些水光,笑骂了句:“冥顽不灵。”
声音很轻,只落在两人耳中。
梁温反倒笑了下,踏出房门,那一点点的灰色的天逐渐开阔,不再狭窄。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方知义意味不明的喝了口茶,熨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