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周策正在补妆,有人走进来递给摄影师洗好的一叠照片。周策从镜子的反光里看着那些照片,不知不觉中眯起眼睛,把夏助理叫到跟前,说了句什么。夏助理到摄影师那里,要来那叠照片,递给周策看。
方靖正拿着毛巾和水壶站在一旁。这时尚品牌这一次同时请了男女两组模特来拍摄今冬新款,强调“高雅的奢华与雍容的性感”。周策这边拍不好,女装的照片却已经拍完了。照片上一个女模特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堆皮草当中,摆出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姿势。
周策一张一张翻着那些照片,越看脸色就越差,到最后简直可以用铁青来形容。等他看完,吩咐夏助理把照片拿回去,闭上眼躺回化装椅。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方靖却发现他腮角的咬嚼肌一动一动的,仿佛在咬牙切齿。
化装师也发现了,求助似的看着两个助理,不敢上前去。夏助理手肘一拐他,方靖只好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周策先是很快地说:“没什么。”随即又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累了,要回家休息。”
方靖愣了一下,有些为难:“这样,不太好吧?”
周策突然睁开眼,眼光锐利到有些糁人,说:“叫你去就去。”
夏助理立刻把方靖拖开,自己硬着头皮走过去跟摄影师说话。那摄影师仿佛有点刻意似的拔高了声调:“今天又不行?要拖到什么时候?”
夏助理点头哈腰地解释了半天才回来。
原定第二天要去补拍,周策也没去,窝在家里教方靖打惠斯特桥牌。方靖在数学上的天份可谓一塌糊涂,频频出错牌。周策正在手把手地教,突然听到门口“呯”一声巨响,然后便是高跟鞋叩击木质地板急促的声音。
温雅一阵风似的闯进来,青着脸站在周策面前,看也不看方靖,冷笑道:“你也太大牌了!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你当这工作是什么?”
周策斜了她一眼,又点着方靖的牌说:“现在你这张梅花是王牌,记四分。但这些分值可以根据叫牌中的加倍而加倍……”
温雅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牌,往旁边一扔,扑克四散地落了一地。
“看着我说话!你现在不拍了,让我怎么交代?”
周策向方靖使个颜色,说:“去泡点茶。”
方靖巴不得,站起来躲进厨房。掩门的时候听见周策说:“你发够脾气没有?……”
他在厨房里磨磨蹭蹭地泡了一壶红茶,自己喝了个干净。期间听见温雅歇斯底里叫了好几次,才逐渐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估计没事了,泡了第二壶端出去。
温雅果然已经发完脾气了,和周策挨着坐在沙发上。方靖倒了茶给她,她低声说了句谢谢,端起来勉强喝了一口,对周策说:“要是你敢再放谢先生的鸽子,我就把你推进核子炉,人道毁灭你这人形垃圾算了。”
说完,站起来夹着包走掉了。
周策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苦笑了一下,站起来去捡地上的牌。
方靖已经没心思学打惠斯特了,试探着道:“温姐刚才发了很大的脾气。”
“嗯。这广告她争得也不容易,我让老夏跟她说我要推掉,她当然发脾气了。”
“你要推掉?”
周策把牌放在桌子上,说:“我刚看了那组女模特的照片,那些皮草里面,有一件是像是豹皮。现在假豹皮仿真度也很高,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昨天让人去打听了,果不其然,那就是真豹皮。”
他冷笑道:“我不知道他们今年的设计师是哪里冒出来的新人,居然胆子这么大。我不陪他犯这个浑。”
方靖也有些义愤:“我觉得你做得对。”
“温雅可不这么看。我要是现在退出,违约金还是小事,只怕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他把玩着手里的纸牌道,“只是,要是等到时装发布会,记者发现了,只怕影响更不好。”
“那怎么办?”
周策对他狡黠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你给陈太打个电话,晚上要请人吃饭。”
陈太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四点钟,提了一大堆菜,嘴里还嘟囔着埋怨周策不提前告诉她,害得什么都没准备,一头钻进厨房便开始乒乒乓乓地摆弄。
方靖跟进去帮她择菜,问道:“阿婆,周先生今晚请谁吃饭啊?”
陈太提着菜刀在案板上剁肉剁得咚咚乱响,说:“名字我记勿大牢了, 反正是姓谢俄,高高瘦瘦阿小伙子,长了阿蛮清秀阿,周先生么搭侬刚起过?”
“没有。”方靖有些沮丧,手下一重,把一丛芫荽揪掉大半。陈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