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在这里和他们会合吗?”
“福晋真是料事如神。”他恭敬答道。
“他们会几时赶过来?”我着急地问。
“这里已不是明军属地,是前线稍偏西之地。皇上他们会从松林返身回来。”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略一低头便明白了,吴三桂为让皇太极安心前来,自然不会选明军属地,也不会选清军驻扎范围之内,一定是三不管的地带,皇太极他们能从松林返身回来,我们为避明军的埋伏,自然要绕远路了,那该皇太极他们先到才是。
望着我了然的神色,那矮胖子不再答话,垂头站在树后一声不吭。
又过了半个时辰,我等不及了。
“你叫什么?”
“属下洪将军帐下刘第,奉将军之令留在明军。”
“刘第,他们还不来,咱们返回去找可行否?”
他不答,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我一介女流,他虽尊重我,只是碍着我的身份而已,不肯听我的话也属正常。
我一勒马缰,“你不必回去送死,我自去就是,只是烦你给指个他们返回的方向。”他勒紧了马缰不松手,“属下奉命保护福晋,恕不能从命。”
“你奉谁的命?”
“是洪,呃,不,皇上。”
“你是洪大人留在明军作内应,此次出了这等大事才与清军取得联系的,是不是?”
“是,”他恭敬地答。
“所以皇上才想出计策,要你中途带我逃脱,是不是?”
“是。” “皇上没有调前线的大军,是不是?”
他垂头不答。皇太极得知我的消息,他对我的爱和他骄傲的天性,不会告诉多尔衮或是大军一道赶来,一定是自己做了安排赶来救我。
“要是皇上出事了,咱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他还是不答,可是我相信这句话一定会打动他。
夜深了,马蹄上裹了刘第的外衫,几乎没有声音。月色很暗,夜风好凉,我们悄悄地前行。
一路上有几具尸首,刘第说有明军也有皇太极的亲随。我的头直发蒙,忍住了心跳慢慢寻下去。
不远处几乎可以看到松林在夜色中宛若一座昏昏然的山头,刘第止住了脚步,压低了声音:“福晋,这一路上没有,看来皇上他们是离去了,咱们也速回吧。”
我知道他不会独自离去,他一定会赶到约定地点等我。刘第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又劝道:“或许是路上错过了,让属下先送福晋去安全之地,属下宁死也要找到皇上的消息。”
我不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向松林走去。刘第犹豫一下,抽出刀来,随在我的身侧,进了松林。
月亮被松枝挡住,一片漆黑,偶尔洒下些许的光亮,我们磕磕绊绊地穿行其中,刘第很有经验地让我在他身后拉开几步远,他在前面轻呼“皇上”,我在他身后见机可抽身跑开。
没行几步,他忽然站住,凝神静听,我不敢再动,也觉得头顶有些声响,抬头,松叶乱颤,愈来愈厉害,随着风声和叶声,还有压低的轻咳。
“是皇上吗?”刘第一个纵身窜了上去,一会儿负下一个人来,我冲过去,皇太极的脸在黑暗中显得苍白无比,眼睛微张,没有力气说话,只露出一丝笑容来。
抹一把眼泪,我求救地看着刘第,“他怎么了?你快看看有什么伤?”
刘第将皇太极抱到略亮些的地方,俯身去看了前身,又将他侧翻过来,一片血迹覆在后背。刘第撕开他后背的衣服,倒吸一口冷气。
后背处有一个撕裂的伤口,象是箭伤,箭已被拔出,伤口发乌,高高地肿起,。“这,这怎么处理?快包扎起来吧。”我犹疑地望着刘第。
刘第皱着眉头,低声自语:“没有料到,他们使了毒箭。”月光下,他的脸色比皇太极还要惨白,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倒出两粒圆润的丸药,见皇太极又昏迷过去,只有向着我请示:“属下这里有两粒止血解毒的丸药,以性命担保不会对皇上有害,请福晋示下…”
“快给他服下,”不待他说完,我抓过丸药塞入皇太极口中,刘第捏住他的鼻子,熟练地将水囊凑在他嘴边喂了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离开。”刘第将皇太极驮上马背,我也上马,皇太极就歪在我怀里,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他,不知道他会不会醒过来,不知道他正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心里充满了焦急、痛惜,还有愧疚,眼泪成串地滴在他的脸上,任由刘第牵着马离开。
天已大亮,刘第又带着我们回到了当初等皇太极的地方,山风依旧,先前我等他时的焦虑已经被凄苦替代,手抖着,几乎无法把他弄下马。
刘第不愧是久经战场的将领,熟练地将他放下,找来一些草,将他放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翻开他的眼皮看看,又灌了些水。
“他要不要紧?什么时候能醒?”我抚着皇太极的脸庞问。
“呃,福晋,”不晓得刘第是否觉察到我的举动不符身份,他犹豫了一下,“皇上可能是一直隐身于树上,毒箭虽然早被拔出,但他坚持了半夜,精力耗尽,昏迷也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