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沧皇越说越觉着恼火。
“陛下不这么做,是不想伤了大皇子的面子,更不想让父子之间都难堪。您次次对大皇子都是严词告诫,若非逼到朝廷上,为了给百官一个交代,您是不会对他严惩的。唉,
大皇子他就是恃宠而骄了。”
邱内官惋惜着说。都说虎毒不食子,君主性子虽暴躁残忍了些,但也为人父,这天底下,哪个做父亲逃得过这五个字呢?
“恐怕他不是这么想的!”漠沧皇冷声道。
“陛下莫忧,大皇子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郎,有些事他会想明白的。”邱内官劝慰。
“不,他想不明白!”漠沧皇无奈地摇了摇头,阖眼时,龙纹条条,难掩苍老。“他要真能想明白,今日此事便有转圜的余地了。朕今日给了三次警醒,三次机会,朕不知是他真不懂,还是偏要一意孤行。黑甲侍卫最先劝阻,他却置若罔闻,朕的金箭封了太监的喉,就想告诉他,这是朕的计策,是朕的计策!可他却无知。最寒心的莫过于,朕站在他面前唤着他的名字,以为他能幡然醒悟,他却终是将刀尖指向了朕!”
漠沧皇的声音有些悲戚,沉沉语调忽而激烈:“他啊!真的是太傻了!”
看着君主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邱内官知道,君主心中更多的应该是自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大抵如此吧!君主到底还是不忍心赐死大皇子。
“陛下,事到如今,还是早做决断吧!”
漠沧皇吸了口清冷的空气,终是艰难道:“革了他所有头衔,打入天字号亡奴囹圄吧,这一次,朕要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
“如此也好!”邱内官应声道。
“如今是何人在看守亡奴囹圄?”漠沧皇继而迟疑地问。
“禀陛下,自赵虬髯后,这廷尉之职便一直空着。”邱内官回道。
“亡奴囹圄可有继任人选?”
“独一差拔破西风。”
漠沧皇摇了摇头,当即否决,想了一圈,终是绕回了东宫,“那便擢东宫卫率张通任亡奴囹圄廷尉一职吧!”
邱内官顿了顿,躬下身:“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嘉玉宫的美人今日因陪朕祭鼎而意外受了伤,备些调理滋补的食物,再选些上好的美玉一并给她送过去吧!此外,仙师此次行占卜之术,提前预知了朕今日会遭此一劫,并想出了以假乱真的计策引出谋逆,当是头功!朕今晚要在重霄楼犒赏仙师!”漠沧皇吩咐道。
闻言,邱内官陷入了沉默,只待君主唤他,他才回应道:“陛下,有些话,老奴知道您不喜老奴说,但老奴还是得冒犯着说。祭鼎之事来得本就蹊跷,对这位仙师所言还当慎之又慎,莫要一味听信了谗言。”
“公公言重了,朕行事向来不乱分寸,怎会误听那谗言呢?”漠沧皇笑道。
“听得陛下所言,老奴便放心了。”邱内官欲作退,终又折回,道:“陛下,眼下您往日视为左膀右臂的如今皆不在身边了,这朝政之事,是时候得上上心了!”
见君主沉思着点了点头,邱内官这才安心地退了出去。
这次皇子谋逆风波,对君主来说,何尝不是当头棒喝,也是时候得有个人提醒他:这江山不容易坐稳!
不怕他此时不信,待那午夜梦回之时,总会有所警醒。
天机楼,缥缈阁。
“勤政苑那边派人来了,漠沧皇晚时要在重霄楼宴请本宫。”
“恭喜殿下,进一步获取了漠沧皇的信任,往日在这聚龙城中便可如鱼得水了!”
黎桑非靖从屏风中步出,淡淡道:“取得漠沧皇的信任皆是次要,解决了昌王这一势力才是本宫的目的。昌王手中握有负责秦淮河畔的禁军兵权,实力不容小觑,几日前本宫亦从密探那得知此人谋逆之心颇重,前几日因秦淮城墙倒塌一事被禁了政,不久后便想着求漠沧皇赦免了为之处理政务,却反被漠沧皇以谋逆心思斥回,受了此等屈辱,他焉能不反?他只不过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而本宫只不过是在给他创造机会罢了!总不可能让他等到我们的人开始谋反的时候吧!那会是个极大的阻力,本宫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与其我们自己动手,倒不如让他们内部自己瓦解,既能不暴露行踪,亦能坐收渔翁利。”将弄影媚笑了一声,感叹:“眼下,漠沧已然岌岌可危!”
“这一切都不好说,漠沧皇指不定哪天便生疑了!”黎桑非靖面色忽而凝重,继而朝将弄影叮嘱道:“既一天披着美人的皮囊,你便一天把戏给本宫演好了!在这深宫之中,无时无刻不得喘息!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你伴的是一只疑心深重的猛虎!”
将弄影顿时听出了什么,不敢迟疑,旋即屈下身子以作答应。在这短暂的几个弹指间,她明显感受得到,黎桑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盯了良久。
“起来吧!”黎桑非靖闷声道,又问:“前几日让你替本宫寻的一位老奴才,此事可有进展?”
“回禀殿下,正凭竭力寻找中。”
“务必要将此人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