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听到原封不动的话,面色平静,颇有些静待后文的意味在里头。
闻灯眼神闪烁,像是有什么颤动得更厉害。她咬了下唇,颇像为自己的忍气吞声积蓄力量,才轻声道:“我原谅你,我们当它是意外,好不好?”
顾洲轻抬眼睑,看她泪意朦胧里一点神采奕奕的期待。薄薄的面皮透出脆弱的红色,似乎再刮下去就要碎掉。
他不再去拂,只虚虚拢着她颊面,“闻灯,即使我今天心软,换一天你还得再哭一次。”
闻灯捏紧拳。他意思说的明显,哪怕他今天歇了心思,总有一天又会与她纠缠。
她都这样委曲求全,他怎么就半步不愿意退。闻灯一气之下眼泪又往下掉,她觉得丢脸,忍又忍不住,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抽噎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顾洲便与她额头相抵,“为什么不能?”
气息拂在她面上,借着颊面的湿润起了薄薄的凉。闻灯气恼顾洲怎么这么爱接触,总想碰碰她,偏她一如既往般挣不开。
她咬着牙流泪,“我是顾闻的未婚妻,倘若我和顾闻退了婚,又跟在你身边,外面人怎么传我?”
闻灯都不敢想那个场景,此刻被迫提及,整颗心像浸入一汪寒潭,薄薄的身躯都轻颤。她一字一句,似哭似泣,“玩完弟弟又跟哥哥,周家女儿果然好手段,攀完一山攀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你听,像不像他们会讲的话。”她掐紧他的胳膊,拼命遏制自己的泪水,张着唇几乎窒息,“哥哥,你心血来潮戏弄我,哪天事发,我要怎么为自己辩解?”
顾洲只觉碰到满面湿气,他想,她当时随口那句淹掉办公室,竟真叫他看到了实力。
唇擦过她面上湿润,稍触即逝,他抬首与她拉开些微距离,指尖触过她的耳垂,“闻灯,没有事发。”
顾洲扬起一侧眉,语气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闲适,“周家新媒体发家,操纵风向屡见不鲜,你在学校不是用的得心应手吗?”
他揉了下她的脸,“知情人的口风而已,你怕什么,值得这么哭。”
闻灯表情都滞了瞬,泪冰凉凉挂在脸上,一时忘了怎么哭,竟被说出几分羞愧。
见她这副表情,顾洲慢条斯理地再次为她勾下眼角的泪,“谁说我是心血来潮?”
他嗓音沉沉,“你大可自信一点。”
—
两人不欢而散。——至少在闻灯眼里。
毕竟她苦口婆心谈判半天,顾洲油盐不进,还反驳自己不是心血来潮。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还说她不够自信!她还不自信?她哪里需要自信这个!
闻灯气呼呼的,但她那些原本堵在胸口的控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散掉了。顾洲后面叫她好好休息,眼神里颇有些微叫她养好脑子的意味在。
这全然是冤枉。可惜这回闻灯没给他辩解的机会,在顾洲话音落下时便茫然地全凭本能送客,然后把自己摔进了另一卧房的床里。
她以为自己会气怒至睡不着,没想到转瞬便入了梦乡,还意料之外地做了香甜的梦。
——也不算全然意外,对自己的这份心态,她向来是无言以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