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火焰腾起的一瞬间,安鹤松开机枪,起身抽出腰间的刀,从疾驰的车身上一跃而下!
她进入破刃时间了!
坠地的惯性仍旧让她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她起身,外套的兜帽因为滚动套在了她的头上,她来不及处理,她不知道破刃时间能维持多长,只顾着死死盯着前方速度慢下来的怪物。
安鹤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能跑这么快,她追上了骨蚀者,右手握刀,卡进了骨蚀者尾部的关节,甩臂挥刀,一截动物的扇骨被利落卸下。
她并没有停止,她成了那颗出膛的子弹,从尾骨的空隙里穿进去,穿进骨蚀者的胸腔!
安鹤借着惯性滑铲进骨蚀者的内部,这里面横七竖八地粘合着无数根骨头,安鹤弹射出手腕上的金属细线,缠绕住骨头,整个人踩在了骨架和尸体之上。
骨蚀者仍在移动,但在安鹤的眼里已经减缓了速度,卷起的黄沙吹到了安鹤的眼睛里,她来不及眨眼,不管不顾地寻找着菌群。
阿斯塔说过,菌丝会迷惑她的判断,目之所及都是菌丝,菌群不知道藏在哪一处——太棘手了,她是第一次自己寻找菌群核心,甚至没有经过专业训练。
安鹤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怎么找?
她想了个剑走偏锋的办法。
一瞬间,骨蚀者上方的光被黑羽遮住,无数的渡鸦俯冲下来,它们张开尖喙,开始猛烈地啄食红色菌丝和腐肉,哪里最多,就往哪一处啄。
安鹤察觉到,手中握着的那节骨头开始细微的颤动,菌丝疯狂地退开,又蔓延,仿佛延时摄影开了倍速。
但菌丝蔓延的速度比不上渡鸦的啄食,这些渡鸦,和安鹤一样凌驾于时间之上。很快,一小撮菌丝被逼退到一个角落。
安鹤冷静地盯着这撮菌丝,发现它们又开始不遗余力地往周围疯长。
而所有菌丝收束的起点,就在她的脚下。
安鹤低头,底部一具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和她对上了目光。
那人仍旧睁着眼睛,眼珠像烂掉的果冻,这里没有菌丝,什么都没有,但安鹤仿佛觉得以眼球为中心,蔓延着红色细线,密密麻麻,布满眼眶。
这原本是一个人类的眼睛,现在成了菌群的寄所。
有那么一瞬,安鹤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残酷狰狞的一面——如果死去,就会被残忍吞噬,成为一具受怪物操控的,枯骨!
安鹤无声地凝视着那颗眼珠,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取下腰间的白磷纽扣弹,徒手按在了眼珠上。她甚至摊开手掌,按稳,压实。
紧接着她松开另一只抓着骨头的手,收回钢线,双手握着军刀,一劈而下!
纽扣弹的防水层收到重击,遽然炸裂。
里面包裹的白磷如水珠般迸溅,洒落向各处的骨头,白磷接触到空气,落下来时已经自燃成了火星。
安鹤全神贯注地躲避,在她眼中,连飞溅物的速度都变慢了。
耗费了大量精力,让安鹤的脑袋像针扎一样疼痛,刺鼻的毒气透过纱布试图钻往鼻腔,火已经燃烧起来。
安鹤维持着清醒,左手拉住兜帽,从摇摇欲坠的骨头缝隙里,俯身一跃,钻出了腹腔。
落地的那一刻,安鹤的掌心被砂石磨破,她立刻起身往远处跑了两步,同时还不忘喝退嵌灵。
在她远离骨蚀者的瞬间,破刃时间猛地结束!
身后的一切又开始快速移动,火刷一下燃得猛烈,骨蚀者回到原速跑动,没了菌丝的支持,骨头和尸体边跑边掉,越跑越慢。
那辆仍在前进的改装车恢复了车速,骤然冲向骨蚀者,两者相撞,断裂的线路被点燃,再次发生剧烈的爆炸。
轰——
空气加上撞击的摩擦,无数的火苗蹿起来,这些掺了白磷的火不会被沙土扑灭,它会一直燃烧。
燃烧到骨头、皮毛、血肉变得焦黑,直到没有任何东西供它舔舐。
骨蚀者最终栽倒在铁墙边上。
安鹤用军刀撑着自己,趔趄着转过身。
帽檐之下,那双锐利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墙边的骨头。
橘色的光倒映在她眼中,鸦群在她身后盘旋,羽翼展开,漫天狂舞如黑色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