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念……照着念啊!”女人说着,拼命咬着牙,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嗯……嗯……我知道了……妈妈你别哭了。”
男孩还小,可能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要伸手擦去女人眼角的泪花。
可谲夜很清楚……
这是“代价”,作为“让他们活下去”的代价,他们必须站在“塔”的这边,哪怕扭曲事实,哪怕要辱骂自己最亲的人,也要为了活下去,陪“塔”演完这出戏。
人们只需要知道,杀了神首的是罪无可恕的“贱民”,不需要知道他是“塔”的卫队队长,也不需要知道他是受“塔”的驱使。
这就是弃子的下场……连死后的价值都要被榨干,把神首们的死撇得与坎达斯毫无干系。
谲夜看不下去了,自己那么敬爱的大叔,连死后都要被侮辱,冤枉……
他可以帮忙,他大可以冲上去,一脚踢翻这可恶至极的刑场监管员,冲着这些把欺骗当做事实的愚民怒吐口水,那样的确义气了,可后果会怎样?
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像是沙砾从指缝间流逝殆尽,大叔好不容易为家人谋得的“生路”,如果他刚刚冲动发怒,不仅会害死自己,更会把这些人的“生路”一起断送。
就像是那个在他眼前被巨兽践踏而过的女孩,又一次……
为什么说又?……
只是女孩那次吗?不……
他没有忘记,时代的泥沼中,人类像是被囚禁笼中的鸟,有限的资源,有限的权力,互相仇恨、争斗,暴力统治,弱肉强食……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不是就已经明白了吗?看看街上,那些衣不蔽体的乞丐,是谁在掠夺他们,那些骨瘦如柴的孩童,是谁剥夺了他们的未来?
没错,“塔”很自私,世界很残酷,他人很冷漠,每个人可以找出无数理由,就算去反抗,嘶吼着挥起拳头,最后落败,也可以叹息一声我已尽全力无怨无悔……
可看看赫利俄斯,他尽了全力,为了人类他牺牲了一切,歼灭了天灾级Forsaken,可结果呢?谁知道是他用生命换来了这一击?功劳全部落到“塔”的整体之上。
谲夜不想再找任何理由……
死了,就没有未来,弱小就要死,要夺取未来,只有变得强大,只有……像Forsaken那样,获得堪比诸神的力量……
逆着人流,谲夜的视线昏暗,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地压着,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世界病了,但“病”从来都是自然的常态……
以往的数百年里,Forsaken真正进攻人类的次数屈指可数,造成的伤亡事实上还不及人类自相残杀的一半,但事实就是如此,哪怕是这样相对温和的环境,“弱肉强食”,“掠夺与被掠夺”,这样自然的真理一直存在着。
“这个人怎么回事呀?”
他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像是河流里逆行的鱼,魂不守舍。
好几次与人擦肩而过,差点被撞倒,只换来冷眼咂舌。
他追逐着什么……好像是那天看到的飞鸟,纯白的羽毛划过火刑架上熊熊的烈焰,从他的头顶掠过……
要去哪里?
他伸出手,不知为何的,突然那么好奇,飞鸟所抵达的,云端的风景……
然而白鸟没有停留,像是在浑浑噩噩中指引着他,白色的羽毛滑落,停留在他的掌心……
炽热的刺痛感将他拉回现实,他站在布灵顿的屋里,手里紧握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羽毛,而是那只天灾级Forsaken的残肢。
漆黑的血液以半液态的状态停留在碎裂的血管间,像是细小的蚯蚓般缓缓蠕动。
“布灵顿……帮帮我……”
他垂头丧气,那块扭曲而丑陋的残肢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一把沉甸甸的钥匙……
改变现状的钥匙。
“你会死的,大鼠、小型恐龙,所有的实验都失败了……事实证明,没有生物能承受那种力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能行……”谲夜握紧了手中的残肢。
“是我把这东西带回来的,那只天灾级唯独没有攻击我……”
“那只是你运气好而已,就算真如你所说,你成功了,注入了Forsaken的血,谲夜·伽离斯伽这个人也就被消灭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