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出一副说教的口吻,“难得师父待你待我这般好,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作为师父唯一的入室弟子,丝毫不想着为师父盘算,反而一心一意想着怎么出山……”
“小妞。”凌霄把纤长的手指放在我唇上,“等我救出了娘亲,我们三个人,像今夜在河边吃栗子,看星星那般快活,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又怔了怔。不容置疑的是,他说话那极其认真的模样,他恳求的语气,他话语里那平和恬淡的小生活,对我有着极大极大的吸引力。
我差点儿被蛊惑了,眯着眼,又看看他那貌似无害老少咸宜的俊逸容颜。不得不说,他甫出世时,我是抱着一颗认真的心,想要和他一同在无名山上做伴的。而在三百年寂寥的命数里,他是第一个在岸边陪我看星星的人。
这代表什么,我不知道。
我把薄被往凌霄头上一披,把他盖个严实,说了声你好好睡,便踉跄着出门去了。
夜色如此好,而我心皎皎。我拂过夜色,打算往师父房中探一探。
流年之往事
我在师父厢房前来回走了十几圈,终于屁颠屁颠敲开了师父的房门。
师父躺在竹塌上,微微阖眼,见是我来,斜着觑我一眼,默然不语。
我默默把身子蹭过去,甚局促将他看着,沉吟半响,哈哈干笑两声与他道,“师父那么晚还出外赏月,定然是睡不着。小十四便想着,来同师父秉烛夜谈,替师父解解闷。”
师父似还有些凉薄的睡意,靠在凉塌上,神色淡淡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师父的这么一望,叫我面上不小心生出些燥热来。我一步三低头的踉跄到师父跟前,靠在他玉枕边,把今日里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海里顺了顺,才抵着头,踟蹰道了声,“……有一些话,十四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师父眉目淡淡的,也不看我,只拿出他那把扇子,细细赏玩,又轻轻的摇了摇,扇出些清风来。
我甚纳闷,彼时总以为师父是借着把玩扇子聊以解忧,却不晓得师父内心里真正愁绪的所在。我挠挠头,嗫嚅着,“徒弟今天去见九师兄了。”
师父晃晃扇子,叹了叹,“小九?”
我点头,“十四听说在一座荒山上寻到九师兄的气息,便想着去把九师兄给劝一劝,回来继续做师父的徒弟,大伙儿关了门还是和和睦睦亲亲近近的同门师兄弟。”
师父斜斜撇我一眼,不紧不慢道,“唔,然后呢?”
我抬头望了望天,也不敢讲在山上遇到师娘的事,只拣着要紧的部分,甚委屈将他看着,愁苦道,“被撵出来了。”
师父抿了抿嘴,“唔,这个小九……”又甚怜爱摸摸我的头,“其实十四不去也无妨的。”
我揉揉眼,半信半疑,弱弱问道,“师兄出山好几天了,师父就不想念九师兄么?”
师父信手摇扇子,沉思半晌,复开口道,“这也是他的造化。”
我晃了会神,忽而想起在十二师兄跟前道听途说来的一些八卦事儿,诸如九师兄是师父出外云游之时,在路上捡回来的。自小便被师父收在身侧,与师父感情笃深,师兄喜欢数字九,师父便给安了个九师兄的名讳,师父对九师兄的喜爱,在此可见一斑。
但是现今,见得九师兄离山出走,师父却闭着眼硬着心肠不闻不问。那日大师兄不过在师父面前稍微提了提,师父左不过一句,“小九的事,便随他去。”
我在心里嘀咕着,难不成师父当真是一位淡漠的神君,在感情这份事上,无论是师娘或者是徒弟,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顺其自然的模样,那么当日,他把九师兄拣回山,悉心照料,又辅之以仙术,这又是为哪般呢?
我摸不懂师父的心思,自然而然托着腮,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来。
师父伸手,轻抚我的鼻尖,又捏捏我的脸庞,“唔,小十四这副托腮望天的小样……”本是细细摇着扇,忽而啪的一声合上了,望着我,问道,“十四上山是为着什么?”
我摸摸鼻子,老实巴交道,“和山上的师兄一道,在师父名下担一个徒弟的名声,认真修仙习道,日后也好报效师父的一份师徒情谊和知遇之恩。”
师父唇边勾起来些弧度,看着我,眼里似笑非笑,“小十四倒会奉承。”
我蹭蹭拍着小胸膛,拍得啪啪响,“十四所言,都是诚心。”
师父一双眼瞟过来,挑眉,“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