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却见得一袭泼墨的衣摆撩开雾色,朝我徐徐而来。
为了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沉声道:“是谁?”
我一抬眼,便见那人自树丛里的阴影走出来,目瞪口呆将我望着,那副神情,活像青天白日里见了鬼。
“小、猫?”难不成是我这声喝厉将那人唬得一愣一愣,十分错愕,才会眼神不好将我错认是旁人。
呜哇,我重重扶额,自心头暗叹一声,莫不是我的样子太过于惊世骇俗,居然将面前之人惊吓成这幅模样。
又暗自道了句,宫中果然卧虎藏龙,我只在宫里行了一趟,便遇到了两位翩翩美男子,想来我今日福星高照,很有艳福呐。
想到此处,我的嘴角便不由得抽了抽。
流年之欠债
今夜的月亮难得地圆,月光洒在身上光滑皎洁甚是轻柔,连带着这名男子低沉的声音,都深沉好听,像是能够蛊惑人心。
他一副眸子紧紧盯着我,燃得灼烈似要烫伤旁人,里头倒像是还有些许别的意味。
井口边的夜风凉飕飕的,我身上衣衫由里及外都湿了个透,衣衫紧贴着身子,我被那人看得脑中迷迷噔噔,风一吹,便透了些凉意。我只觉着自己当真是着了魔道,怎的今日考虑事情忒不周全,全凭着心头一点热血,便翻了气血下井底救人。
我深吸一口气,身子抖了两抖,不偏不倚正好打了个喷嚏。
那人探身想来揉我的头发,我侧着头打了个哆嗦,摸了摸鼻子,迷糊道,“什么小猫?”
他的一双眼是汹涌澎湃得很,衬着苍白的神色,看着越发漆黑了。隔着半近不远的距离,我竟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些不同寻常来。
咳咳,不是我在胡诌,他的那眼神,那副失魂落魄的无奈,瞧着竟像是把我当做他寻了好久的人一般……
果然,他十分及时的问了我一句话,那句话与我的猜想不谋而合,甚是连贯。
他问的是,“唔,你不记得某了?”
他的那双眼望得灼灼,耀得我神思恍惚,我将那恍惚的神思游走了片刻,方来得及回神,灵台清明之际,在心底尚留有一丝神智,晓得这般清朗俊俏的男子,只消见上一眼,大抵是忘不了的。
我确定从未见过面前这位空灵清澈、眉宇微皱的男子,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像极一个人,一个长年盘踞在我梦里的人。
我大力的甩了甩头,想要将这幅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到九天云外去,彼时心里头想的是,大抵长得标致的人,眼底眉梢,脸庞轮廓,便拢总会有些叠合之处。
他一双眼深深盯着我瞧,看得我心里头一紧,也跟着怔怔往自己身上望去,我低了眼皮,方觉着身上甚凉快,衣衫都贴透在身上,映出小儿玲珑的体态来。
我左右扫了扫,还好旁边只有那晕过去又被我自井里扛上来的婢女,除却眼前这人,再无旁的人了。
面上霎时如飞起两朵火烧云,我双手环在胸前,又踉跄退了几步,呐呐道,“你、你这是在看哪里?”心底凛然翻起来一股恼火,便是转身想走。
彼时总听人言“拂袖离去”,现今我也做上这么一出戏,却甚是狼狈。
“且慢。”身后有风隐隐抽动,他似没听见我的话语般,撩开月色踏了过来,一手便将我那袖子扯过来,扯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撞入他怀中。
唔,他的怀里,甚是广阔温软。我修炼了三百年,从未闻过男子气息,他的这股香气,是好闻得很,像是参杂了少许浮若的气息,隐隐流连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与我靠得甚近,气息便悉数喷发在我耳际。
我揉揉太阳穴,只觉着自己今夜当真像遁了魔道,怎的甫见了个男子,便被拨乱了心性,再寻不得半分安稳,彼时修炼而来的持重,全数做不得真了。
他撑开双手将我抵在身旁,身体不疾不徐的贴上来,气息稳重,缓缓问道,“你真不记得某了?”
我被他锁在怀里,挣脱不开,抬起眼,便落入他燃得一派汹涌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