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开嘴角,拍手道,“是一群绵羊,离音,你输了……哦也。”
彼时我当真烧得糊涂,却只晓得拿这种问题难住她,而今想来,我实在羞愧。
她不服气,自然要推我一把,我经历了又冰又火两重境界的拷打,被她轻轻一推,便跌入缠缠绵绵浑浑噩噩的梦境里。
梦境雾气绕着烟气,气息氤氲,梦里不知身是客,我终于在梦中又见到了阿君。
初初上尾山之时,我日夜思念着他,想着他好歹也能够发觉我的消失,然后循着我的气味寻上门来。
我时时巴望着能够将阿君梦上一梦,在梦中托话给他,好生问他一句,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寻得我来。
这个心愿放在心头,每天晚上入睡之前我拢总要好好的想一回,把这几个字服帖的安放在脑袋里,想着下次遇见周公,必然要与他讨价还价一回,让我好好的见一见狐狸阿君,将心口上的这句话好好将他盘问一回。
兴许是因着我上次下棋赢了周公一子儿,这次他格外开恩,在这个梦的起初,便让我如了愿,一晌贪欢一回。
梦里狐狸阿君寻上了尾山来,十分慷慨激昂的与骅登打了一架。见着两名美男子为着我打架,我自然忧心忡忡,一时扯扯这个的衣袖,一时又抱抱那个的胳膊,兴许我会坐在案台边,翘起二郎腿,心中难以自胜,欢呼道,终究是有人为我争个面红耳赤,然后再装着精分的模样假惺惺唤一声,你们莫要打了,莫要再打了,你们二人,我皆收了是也。
再弹一弹手指,摸摸身旁化为人形的英朗俊俏的火麒麟,将我的后宫扩充为三个人。
这也算是茫茫然春梦一场罢。
我梦的境界过高,于是一重梦境又叠着一重,先是阿爹阿妈找到了我,却只寻到我被火烧死的尸首,哭喊着要为我报仇雪恨。
大雪封山,阿爹带来的人马与骅登尾山上的神仙妖兽狠狠恶斗了一番,阿爹几乎要不敌,阿君又带着人马冲上山来……这边杀杀杀杀,那边砍砍砍砍,仙术咻咻咻咻的使,风云大作,风起云涌……
血光乱舞到最终一了百了,阿娘两只眼珠子哭成大红核桃,抱着我叹了句,“小年啊,你这么一走,当真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到最后大伙儿全SHI了,阿娘拖着我下了山。雪地上还余下我脚被拖动的两行长长的痕迹……
此乃另一场激昂无比血腥无比的PK之梦。
……
我便这么接连梦了几十场,梦到将近崩溃边缘,将将要内伤之时,忽而柳暗花明。扶过柳荫,越过暗流,阿君又出现了。
我全身当真被炙烤得发热,身体差点儿要撑不住了,像有一团火,熊熊烈烈的燃烧着,烧得骨头滋滋滋滋的响。
我甩了甩头,踉跄的朝着伏流小溪边走去,衣襟被我扯得松开,热气在全身蒸腾着附着着,挥之不去,连骨头都仿佛要被烧着了,有噬骨般的疼痛感,全身火热得就要经受不住。
小溪蒸腾起暮暮水汽,我扑腾着想要下水凉凉手,刚走到一半,溪水还未没过小腿,转眼间被熊熊天火焚烧个干净。
我一摊手,得了,这会儿连水汽也没了,一抬眼便见旁边一抹玄青色身影,身形高大,双手负在身后,幽幽然盯着我瞧。
彼时阿君站在岸畔,眉目忧忧的看着我,看得我心猿意马心慌意乱,差点儿把持不住扑上去把他给生吞活剥,就地正法了去。
枝头花朵生得蓁蓁灼灼,火气一阵接着一阵烫热得疼痛,我顾不得其他,一伸手将阿君搂住,拨开他的袍子,将脸蛋靠在他玉石般的胸膛上,双手也铺陈上去。他的肌肤都□在我眼前,凉沁凉沁的,我只当是淙淙的小溪,双手不听使唤的搭上去,再来回的摩挲着,仿佛玉石般的溪水没过手踝,我只一味呐呐道,“阿君阿君,我头好痛,身体好热好热……”
起先他还推拒着我,后来渐渐的被我说服了,搂着好声好气的哄着,先是说,“觉年,寡人回来了……”而后又道,“谁将你弄成这副模样?”又拍拍我的背,细心的摩挲着。
话语声喃喃,我心中悲戚,模糊道了声,“阿君,你的嗓音怎的变粗犷了……”
他眸色渐黯,缓缓将我搂紧了,再也没有松开过。
……
我复跌入一重梦里,再没寻得半分清明。那三分的烈火,当真要了人命。
再睁开眼瞧,已然不知今夕何夕,我摸摸脑袋,寻思着应当是日上三更的时辰了。白日里太阳光晃得我眼一阵晕过一阵,我几乎要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
在我仍旧迷糊之时,大丫鬟在旁边福了福,抹了抹眼角,语带感慨道,“姑娘终是醒了。”
因着我始终不肯他们以未来王后的架势那般待我,大丫鬟还是如原先一般,毕恭毕敬的唤我“姑娘”的。
我掐了掐脸颊,隐隐作痛,方如梦初醒,又细细的想,这回当真是醒了。
我怅怅然望了一回头顶上的白纱帐,好一会儿没说话。
大丫鬟在旁边倒是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说是那日我进了离音的屋子好长时间没有回来,她们一伙人去询问的都被打发回来了。
后来骅登提前归来,满屋子寻不到人,离音还愤愤不平呢,一个字都不肯透露,骅登寻遍了尾山,最后才在开启了一条缝隙的炉子里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