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在李隆基的心目中,这是对他皇权的最大挑衅。
大概,也就只有他这种非常自以为是的皇帝才会有这种荒诞的逻辑:明知事情败露,还不能逃跑,要臣服在皇帝陛下的威势中,要伸出头来,老老实实地等着皇帝拿刀子来砍。
当然了,这不是说安禄山和椿象这个小太监不该死。
椿象在被安禄山拉下水的第一天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但是,明知是这样,这个小太监还是忍不住要上安禄山的贼船。 没有办法,出身贫苦的他,实在是太爱钱了。 面对于那些黄灿灿地铜钱,他无法控制自己浓烈的欲望。 而只有安禄山,能不断满足他对于金钱的狂热。
其实,花了安禄山这么多钱,他也没有做什么。 但听到皇帝在御书房里“必诛杀安禄山”的怒吼后,他心里就有些不安。 而紧接着,借出宫去萧家传旨的当空。 他饶了一个道,去了安家一趟。 将皇帝的情绪在第一时间泄露给了安禄山。
安禄山大惊。 他绝对没有想到,李大辅竟然还有一个后代活着,竟然还是永乐公主的女儿,而这,这竟然被皇帝所知道。
送走了椿象,安禄山没有任何迟疑,赶紧带着妻妾子女卷起全家地财富仓皇而逃。 他虽然知道。 在大唐境内他逃不出什么来,但作为一个视自己生命高于一切的胡人,他还是要逃。 目标,契丹。
他早就跟契丹人有秘密地来往。
而椿象,在回宫之后也隐隐觉得很不安。 越想越不对劲,便也卷起自己从安禄山那里得来的所有家资,悄然出宫化装成一个普通的商贾,逃出了长安。
只是椿象也没什么地方去。 而在李隆基手下秘密组织影子的全力追缉下。 他还没有逃出多远,就被抓住,当场被影子的人斩杀,最后将脑袋送回皇宫,平息了李隆基的怒火。
且说安禄山全家数十口,昼夜兼程。 在李隆基带着群臣赶往大理寺衙门听审的时候,已经逃出了百里之外。
红日初升,雍州外围。
安禄山烦躁地骑在马上,回头看着在自己身后提不起速度来地两辆大车,这两辆大车上拥挤着他的诸多妻妾和子女,还有他不能放弃的金银财宝。
安禄山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抬头看了看天。 心里越来越慌乱,凭这个速度,他们迟早会被大唐皇帝派出长安来的军队追赶上,到时候……
他望了望手下一脸惶然之色的牙兵侍卫。 咬了咬牙。 嘴唇都咬出了血。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兄弟们,上车上去,各自取金银珠宝带上,能带多少算多少……至于这两辆车……抛弃了吧,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
安禄山的手下疯狂地从之前自己家的主母身上抢夺着金银珠宝,有地还顺手在这些娇滴滴的女人身上摸几把赚赚便宜。 安禄山跨在马上,耳边传来妻妾子女们的鬼哭狼嚎声,越加心烦意乱。
也罢。 妻妾可以再娶,子女可以再生,这小命可就是一条。 在生死存亡的当口,安禄山没有任何犹豫,就准备抛弃他的这些家眷。
数十骑飞驰而去,留下两大车哭天抢地的家眷。
等京城羽林军派出来追剿地羽林军骑兵赶到时,安禄山有的妻妾已经跳车逃窜不知所踪,而有的妻妾子女,还留在车上发傻。
……
……
安禄山渐渐止住了马。
必须要歇歇了,昼夜疾驰已经逃了数百里路,就算是人能撑得住,这马儿也受不了了。 安禄山带着他的几十个牙兵侍卫下了马,也不敢去附近的集镇打尖,只是避入了一座山谷中,准备在这山谷中歇上一个时辰,然后继续往东北边境逃窜。 在他们看来,只要逃到了契丹境内的荒漠,他们就安全了。
在荒漠中的某一个地方,还有安禄山秘密安插的一个据点,隐藏着他私自圈养的一支私兵和众多财富。 凭借这些,就是做马贼,安禄山相信自己也能继续生存下去。
只是,十数年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正在自己在大唐仕途一片顺风顺水地当口,自己竟然载了。 安禄山想起这一点,牙关都咬出血来。 他暗暗咒骂着王忠嗣,李林甫和萧睿,甚至还有大唐皇帝李隆基。
突然,山谷外传来震耳欲聋地马蹄声。
安禄山霍然从地上窜起,望着山谷外那飞扬的烟尘,心中惶然,急急呼道,“上马,逃!”
可惜已经晚了,这是一座半封闭地山谷,只有一条道通往山谷之外。
百余名大唐军士死死守住了谷口,没有给安禄山的牙兵任何反抗地机会。 弓箭飞射中,他们一片惨呼,在一轮密集的箭雨后,冲在前面的安禄山牙兵侍卫几乎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安禄山弃马而逃,喘着粗气爬上了山谷的峰口,试图翻过山去。
但他却听到底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兴奋的呼唤声:“大将军,别来无恙乎?”
安禄山颤抖着回头望去。 只见他手下的心腹史干,手持宝剑。 笑吟吟地站在谷中,仰头看着自己,而一排士卒手中地弓箭正对着自己蓄势待发。
史干,狗*养的史干背叛了自己。 这是安禄山地第一个感觉。 但此时此刻,他就是满腔的愤怒也无济于事。
他脸上却陪着谄媚的笑脸,朗声笑道,“原来是史干兄弟。 兄弟,你这是?”
史干傲然道,“奉萧大人命,在此等候安大人多时了。 ”
“萧睿?!”安禄山的神色煞白了起来。
“下来吧,大将军,你要是再不下来,咱家手下的兄弟一生气,后果可不得了。 ”
史干阴惨惨地笑着。 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