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没有回头。
“这就足够了。”他说着,伸手拧转房门。
房间有些热,湿度适中。他推开屋角一面窄窗,倒灌进室内的除了凉风,还有隔壁传来的喧哗水声。
他屏息驻足,立在窗边听了一会儿。
她想必也开着窗,浴室的门没有完全闭拢,因而每一点液滴的淌溅都清晰入耳。蒸汽仿佛也随之热腾腾地涌冒上来,蒸烧着心口,几乎使人溺陷。
他迅速从窗口退离,指尖探进贴近心口的衣袋里抽出张纸片,将脸埋进手心,深深地呼吸。
这还是上次在公寓里莽撞地吻了她时,他默不作声悄悄留存下来的。
她的声音很好闻,气息很悦耳,品尝起来是种相当美妙的滋味。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追忆,与她寥寥无几的相处中那些饱满新鲜、形状各异的细节——其中能引起最强烈五感刺激的还是那个吻,亲昵却轻浅,漫长又短暂。
他陷入了短暂的茫然。抬起眼,穿衣镜中是自己逐渐沉溺的脸。
从遇见她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这副模样了。
菲恩踉跄几步,跌坐在床尾,急喘逐渐平息。
那张印有她嘴唇味道的纸片被叠回本来形状,收进胸前隐秘的贴身衣袋。
“朱诺。”他叹息着说。声音很轻,被水流声全然掩映。
“天知道……”
朱诺探出食指,戳破了水面上最后一簇泡沫。
气泡迸碎的瞬间,似乎听见有人低声叫了她的名字。但当她收敛气息,侧耳聆听时,周遭又重归了静寂。
她潦草地擦洗完身体,披裹了浴巾走出门去。窗隙间冷风劈头盖脸横冲而来,她快步上前,扣锁起两扇玻璃窗。
气流卷涌的巨大呼啸声被隔绝在外。
用毛巾吸附着发根处饱满的水分,她屈身坐到书桌前,随手翻阅起提供给陪审员的卷宗。
一叠文件纸握在手里,约莫有百余页,分量厚重。
第一页列举了案件的基本信息。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一个名字——弗莱·菲尼克斯,几天后将站在被告席上的人,正面临多项强奸、非法拘禁和虐待罪名的指控。
又是一个菲尼克斯。
地区检察官整合的证据链环环相扣,完备无缺。
除了……
朱诺重新审核了一遍页码,再度证实了自己的发现。
——本该列举证词的地方,离奇地缺失了几页。
她换上睡衣,敲响了隔壁的门。
半晌过后,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乔治,而是菲恩。
“出了什么事?”他的金发半湿着,色泽发暗。室内光线并不好,越过他的肩头,可以看见斜上方凤凰城沉落的暮色。
朱诺按住门框的手指略微一僵,没来由地感到不太自在。
“噢,我本来想借乔治的卷宗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