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不快,还被绊了一下,东西和人都摔出去,等他捡起东西,早已被围住了。那些城管似乎也不太友善,推推搡搡的动作,让本来站在岔路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的徐彻再也没办法沉住气,二话不说就冲过去。
刚才和李拾欢攀谈的人,正在和城管求情:“你们别这样,他不过是卖几件东西,如果不是为了装裱我要买的剪纸,他也不会被你们逮着。他这东西也赚不了几个钱,干嘛非要没收他这些吃饭的宝贝。今天就当没看到吧,这里那么多摊点,大家都要吃饭的,何必这么绝?”
徐彻冲上前,对着那些人说道:“你们刚才为了执法,追赶群众,害人跌倒受伤,如果我叫媒体记者来,说你们暴力执法,只怕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李拾欢的膝盖,似乎被磕得不清,白色的裤腿上隐隐有些血迹,破了的地方显露出乌青。城管见状,也不再为难,很快就做鸟兽散。
“你没事吧。”刚才解围的人和徐彻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时,他们才看清对方的脸,原来这世上真是冤家路窄。徐彻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见到早已出国的曲近成。
“怎么是你!”他们再一次异口同声。
李拾欢却没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的说道:“谢谢两位先生解围,我该走了。”
他一瘸一拐的拎着东西往外走,不理睬徐彻在后面的叫唤。徐彻顾不得搭理曲近成,他跑了过去,想要帮忙李拾欢拎东西,却听对方冷冷的把手错开,然后像对陌生人一样,冷漠的说道:“这位先生,请您让开,我有腿,自己会走。如果您一定要我滚的话,很抱歉我已经滚过一次,不想滚第二次。”
“小欢,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叫李拾欢,如果您愿意的话,请称呼我一声李先生。如果您要照顾我生意,我很开心,如果您不是的话,请让开。”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
“我们素不相识,您刚才还帮了我,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只不过我想收摊回家,希望您别挡路,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李拾欢说着,便移了一下身形,绕过徐彻继续往某条街道走去。
曲近成走了上来,说道:“那个……李先生,我想买下你所有的东西,你看这样行吗?”
李拾欢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徐彻怒道:“曲近成,你捣什么乱,给我滚一边去。”
曲近成,他就是曲近成,他就是那个徐彻抛下罗锦川,揽怀寻欢的人?
“原来您叫曲近成,那真是抱歉,我今天什么东西都不卖了。”
徐彻又跑上前来,说道:“小欢,你不肯卖他东西,就表示你还在意的是不是!我不是陌生人,我是徐彻啊。”
“看来您是欺负我今天腿脚受伤走不动路,不如您继续阻拦我,或者配合一下,让我多摔几次,这样血流得更快,我的脚更疼,想必您会更加满意。反正您从来也不在意我的伤,也不在乎我疼不疼。”
徐彻见他赌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让开路来,就见他慢慢的消失在夜色里,快要看不清的时候,才听到他那句在寂静夜色里,无比清晰的一句话:“这是我最后想来的地方,如果徐先生一定要我无路可去的话,我会随你的愿。”
他很少听到李拾欢叫他徐先生,印象里只有三次。第一次在医院是客套的,第二次离家道别是绝望的,今天这一次只有陌生冷淡。他忽然很想念就在不久之前,还能含羞的喊着他老公的那个人。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他想起罗锦川,那时候他追出去,满心以为只要够真诚,他一定能得到原谅的。可是他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现在他和李拾欢变成这样,他再不敢追上去,一动也不敢动。他害怕自己真的把这个本就充满绝望的人,逼到人生的悬崖边上。
☆、第 22 章
徐彻没有再看曲近成一眼,自顾自的坐上车打算离开,却见一只手打开了副驾的门。对方堂而皇之的坐了进来,他按捺住抓狂的冲动,冷冷的喝道:“下去。”
“刚才看起来李先生对我有些误会,不管怎样,这好歹是我的母校,我若天天在他面前晃悠,只怕他对你的态度只会比刚才更差。”曲近成自顾自的坐着,纹丝不动。
“你到底想怎样?”徐彻瞪着他,恨不得把他扯下车打一顿。
“你请我喝一杯,算是欢迎我回国,你看怎样?”曲近成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但我并不欢迎你回来。”徐彻不再多说,便踩下油门开往稍远的一家比较私密的餐厅。
两个人入座,点了餐,徐彻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发呆。曲近成打量着,一年不见,他倒是比从前胖了一点,只不过精神却不太好的样子。刚才那个人,会是他的新男友吗?他心里想着,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刚才的李先生,是你的新欢?”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你最好记住,哪怕他是新欢,你也不是旧爱。”徐彻很是警惕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会耍出什么花样来。
“我也不敢当你的旧爱。罗锦川这么烈的性子,我怎么比得上他万分之一,说起来,是我害了你们。”曲近成有些歉意的说。当初他收了徐民声的钱,去勾搭徐彻上手,两个人在他的房里厮混,被他的男友何洋撞破。到最后,何洋离开他,罗锦川跳河身亡。他们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代价,徐彻再也见不到他的小萝卜,而他用尽一切手段也挽不回当初深爱他的何洋。
“你为了钱还情有可原,我却只是贪玩,说到底,仍然是我的错大些。”徐彻回想往事,沉痛地说道,随即举杯干了刚满上的红酒。
“其实那时候我不只是为了钱,我满心以为自己是爱你的,后来何洋走了,我才明白。我对你不过是金钱加成的好感而已,最多只是喜欢。我却绝对不能失去何洋,没有他我的生命会变得残缺。可惜这个道理,我现在才懂,这已经太迟太迟了。这次回国,我一定要去找他。不求他原谅我,但至少能见见他。你说人是不是很可笑,从前他对我千依百顺,说一不二,捧着我宠着我,我却嫌他烦。现在他走了,我却每时每刻都想着他。你说人是不是都这么贱,非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大约真是这样,看来我是不长教训,当初不珍惜小萝卜,现在不珍惜小欢。”徐彻只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竟是片刻也没有停下。
“在国外学画的这一年,我不知道画了他多少次,却永远画不出他那天看到我们在一起时伤心绝望的样子。我想我真的失去他了,但比你幸运的是,他还活着。而你的罗锦川,却已经是一把灰了。”曲近成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在意徐彻的反应。
徐彻大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我的小萝卜已经死了,死了。他现在不是小萝卜,是一把灰而已。”他猛地拿起旁边的半瓶红酒,直接灌进肚里。
曲近成也不阻止,又叫了两瓶红酒来,开了瓶,给他和自己的杯子倒满。
“我虽然不知道那位李先生是什么人,但眼熟得很多。我看你对他也很有点意思,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好好去把他劝回来吧。他今天这样子,分明是对你有情的,你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