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鸢低着头:“可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缩进角落里、怎么把呼吸放轻到连翟墨都感受不到。更何况,他本来就知道我会在屋子里。”
朱雀笑着揉了揉季华鸢的脑袋,手感意料之外的好,他想着左右王爷也不在,干脆大着胆子又狠狠地揉了几下,然后大笑着收手,给了季华鸢肩膀不轻不重的一拳:”翟墨不是刻意难为你。他知道你在房间里,但他会用自己进门的第一直觉给你一个公正的评判,你有什么担心的。“朱雀说着,在季华鸢前面翻了两个跟头,回头笑道:“更何况,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你怎么知道,自己的表现不会左右了翟墨已有的认知呢?”
季华鸢一愣的功夫,朱雀已经走远了,他在远处向季华鸢挥手:“静下心来自己跑回去,做几组基本动作就睡觉。明天早上再来找你玩。”他说着,不知道急着干什么去,人已经腾起来飞快地消失在了季华鸢的视线内。
季华鸢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叹了口气,嘴角也慢慢化处一个清淡的笑容。
反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对他有信心。那么也许,他自己,真的不算差吧。
季华鸢甩了甩头发,埋下头去继续扎扎实实地跑了起来。
北堂朝感到很头疼,意料之内的头疼。他的人出去查了一天,有些事情瞒得好,无非也只是因为所有的隐瞒织成了一面网,无懈可击。然而这个网一旦被撕开一个口子,剩下的就会迅速分崩离析。一如被季楚峰隐瞒起来的,季华鸢的身世。
北堂朝看着查出来的结果,又一次出了神,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晏存继那个说话最不靠谱的人,刚好,说的都是实话。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事情拍板钉钉的那一瞬间,北堂朝还是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怎么就这么赶巧!什么倒霉事都让他心上的宝贝撞上了!
翟墨站在床前陪北堂朝发了好久的呆,终于忍不住低叹一声,开口试探道:“王爷,用不用告诉……”
“不必。”北堂朝果断地抬起手打断他,想了想,只道:“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了。他知道我在查,我很久都不告诉他结果,他自己就能明白。”北堂朝想着,突然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别搞得那么郑重,他就不至于,那么难过。”
翟墨低声道是,他看着北堂朝微怔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劝点什么。屋子里安静了一会,翟墨终于像是想起来什么,说道:“王爷,云寄已经转移出去,他的替身已经安顿好了。”
北堂朝嗯了一声:“晏存继这两日,应该还不会动手。”
“是。”
“晏阿九死了,等于砍了他一只手臂。你们要仔细观察新顶上来的人是谁,把底细查清楚。如果有可能的话,在他上任之前,就把人废掉。”
“属下尽力。”
北堂朝看着眼前厚重的文件,突然觉得很累,他撒开手去倒在床头上,闭眼,揉着自己的鼻梁,声音带着疲惫:“华鸢呢?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翟墨一愣,紧接着连忙答道:“还好,属下给他布置了训练任务。下午,是朱雀陪他练。”
“也别操之过急,逼他太紧了。”
翟墨轻轻一笑:“属下明白。十四号很出色,至少在跟随和潜伏这一块,无可挑剔。他只是,心不静。”
“遇到这么多的事,又有谁能完全静下心来呢?”北堂朝轻轻道,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翟墨说。翟墨微微颔首,“可是,他刚回帝都的时候虽然比现在好些,心也不静。属下和四位武师商量了,大家都觉得十四号把心静下来,会很惊人。”
北堂朝笑,笑中有带着疼惜的得意,他的目光放在远处一个虚空的点上:“是啊。我的华鸢,认认真真地做什么,都很厉害。”这骄傲的背后,北堂朝却又忍不住想,季华鸢刚回帝都的时候,自己对他,真的很恶劣。他还很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的心态,几乎是逼着自己去刁难他、指责他。北堂朝想起自己曾经那么多次抬手一个耳光抽过去,心都跟着颤了。
心疼啊。当你的愤怒和怨恨被时间冲去,就只剩下,心疼。
翟墨明智地噤了声,过了片刻,他又低声道:“十四号身上有伤,今天练得有些狠了,稍微有些低烧。”
北堂朝放松的身子立刻绷紧,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翟墨看着北堂朝紧张,只是轻轻一笑:“王爷,负伤来特训,早晚是要病的。”
北堂朝一愣,许久,竟慢慢舒展开眉头无奈的笑了:“我想去看看他。”
翟墨断然摇头:“这不行,您的伤还不能下地。”
北堂朝轻轻叹息一声,靠着床头发愣,没有再提。翟墨心头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