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争锋(一)
中秋将至,月饼的香味弥漫遍了所有的街市,帝都一片祥乐繁华。然而,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却有几股力量在暗中纠缠争斗。
李大川是一个柴夫,每日的盼头就是能砍到优质干燥的柴,顺利卖光之后买一支糖葫芦带给自己的小儿子。李大川虽然没有什么大家大业,但是守着自己的手艺,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手里攥着一些小积蓄,日子过的很好。
今天,李大川回家的时候格外的高兴。不,应该说是,喜上眉梢。
“瞧你这么高兴,怎么了?”李大川的媳妇从屋里迎出来,一边替李大川解下背在背后的柴刀一边问道。
“露儿!我们要发财了!”李大川兴奋地一把搂过媳妇,带着胡茬的下巴蹭到媳妇脸颊上,他狠狠地亲了自己媳妇一口,道:“等我们有钱了,我就给你换个大宅子去!”
李大川的媳妇露儿被亲的红了脸,低头嗔怪道:“大白天的又是做的什么梦!你是不是又不想踏踏实实砍柴,想出去赌了!”
“你真是冤了我!”李大川犹在兴头上,推了自己媳妇一把:“快去快去,把我们床下藏的二十两银票取给我!”
“呦!你又要折腾什么!”露儿闻言不干了,踮着脚揪着李大川的耳朵,将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应是扯到和自己一边高,碎碎叨叨念道:“我告诉你李大川,你要是敢拿我们的命根儿钱出去挥霍,看我不扯掉了你的耳朵!”
“哎呦!露儿!露儿!”李大川疼得跳着脚,急道:“你听我说完!哎呦!快松手啊!”
李大川媳妇看李大川疼得脸都红透了,这才松了手,娇俏俏的面孔上染满了怒气,呸了一声,说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幺蛾子来!”
李大川使劲揉着自己的耳朵,说道:“你不知道,平江新开了一家钱庄,叫许氏钱号,掌柜的是平江许家大当家的许平江。”
“大户人家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李大川媳妇回了这一句,嘴里嘟囔着“人家达官大老爷的事,你跟着操什么心”一边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准备回屋烧饭,转身却是被李大川一把拦住。李大川红着一只耳朵,却还是忍不住面上的喜色,急道:“关键就是这许氏钱号,许氏钱号新号开张,为了让大家都去换银票,说是所有的银票都只收八成银!”
“又开始做梦了!”露儿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噢,你给人家八十辆银子,人家给你开一百两银票!我说李大川,你怎么不直接去赌算了!”
“别走别走!”李大川急火火地拦住又要转身回屋的媳妇,急道:“你不信我,还不信张先生吗!今天我砍完柴碰见张先生,向他问咱家石头的功课,这是张先生看我们平日相交亲厚才舍得告诉我的!这许氏钱号做事不声张,帝都大多数人家都还没有听说呢!这八成银的好时候就只有十天而已!张先生已经把自家所有的悦阳银票兑成现银去换了许氏银票,正在家里美呢!”
“不是吧……”露儿闻言也有点动心了:“这张先生学识渊博,可不像是会骗人的!”
“所以说!”李大川一把揽住自己媳妇的双肩,把她往里屋推:“好露儿,快把我们的悦阳银票找出来,我明天不上山了,赶早上去钱庄兑现银,再去平江跑上一遭!”
露儿虽是心里犯着嘀咕,可是脚下也不由得顺着李大川,一直走到床前,将自家这些年攒下的四张共二十两银票拿出来,手上递给李大川,却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大川,这平江许家多大的家业?能不能经得起他们这么败呀?我们的银子不会有去无回吧!”
“怎么可能!”李大川将这四张轻飘飘的银票在手上反复点了点,道:“只兑十天而已,能散去他们多少家财?再说了,张先生透露给我的消息是听许家下人漏出风来的,这许家与北堂王素来亲厚,当然可信!”
露儿这才消了面上的疑惑之色,大喜道:“那可好了!北堂王,那可真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也信得过他!”
这换银号的事就这么欢欢喜喜地定下了,李大川那晚攥着银票,梦里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子。
李大川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这好事是他认识了贵人才有幸知道的,那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他脑门上了。却不知,就在这一晚,帝都已有不下百户小人家同样是“阴差阳错”地听到了这幸运的小道消息。而过不了三天,全帝都大大小小的商户,也便都知道了。
李大川只是一个粗人,一个砍柴的。他不知道,十天,对于许平江,对于许平江背后的北堂朝来说,已经足够让整个帝都所有印着悦阳号的银票,都回到悦阳钱庄里去了。
这是一笔烧钱的买卖,可是北堂朝做了,就不会赔。这种靠着百姓口耳相传的消息,刚好能巧妙地避过所有晏存继的耳目,哪怕,晏存继整日的待在那品槐阁楼上。纵然茶楼里大家议论的都是这一件事,也都要掩了口当成秘密来说。
北堂朝不仅开了这许氏钱号,还打着中秋佳节的旗号在集市上大量出售低价的首饰,前提是“不收银票”,以此来迷惑悦阳钱庄的判断。北堂朝这一甩手腕,等悦阳钱庄识破了他的幌子,发觉真正不妥之处时,只怕已失了这些年打下的半壁江山。
云寄心中本以为北堂朝如果不疑他,便不会对他动手。但是他错了,北堂朝纵然渐渐消了对他的顾虑,却还是会对悦阳钱庄下手。因为,他的悦阳钱庄做得太大了,即使与西亭毫无联系,北堂王也不会容得他在帝都如此壮大。
云寄看错了北堂朝的善良。或者说,北堂朝本就不是过多良善之人。身在帝王家,谁没有两柄铁腕。他心中纵然有柔情,也全付给了季华鸢。信重云寄,不代表他不防范云寄。
这,才是北堂王。
回到眼下,这还是李大川搂着悦阳银票美梦的第一晚。帝都的海面还是那么平静,好像永远都不会翻起什么变故。
北堂朝从东门赶回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透了。他刚一下了马,便大步跨进府门,对迎出来的余管家问道:“华鸢今天怎么样?”
余管家接过北堂朝解下的披风,恭恭敬敬地答道:“王妃今日一切都好,老奴找了好郎中来瞧过,伤口恢复的很快。”
“嗯。”北堂朝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因为管家一声“王妃”美开了花,随便一挥手道:“不用跟了”,说着就大步流星地往主院走去。
“总算回来了。”季华鸢拿着披着一件衣服站在主屋门口,远远的见北堂朝急匆匆走过来,对他笑着嗔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在这门口冻僵了。”
“怎么这么傻!”北堂朝刚一走近他就感到他身上微微的颤抖,不敢碰到他的伤,只能赶紧将他的手捂在自己掌心里,看着眼前人连笑都带了几分冷意,心下心疼得不得了:“华鸢,晚上这么凉,你要等,不会进屋去等吗!”
季华鸢笑得很开心,手指头在北堂朝合拢的掌心里左挠挠右挠挠,对他道:“我在这里等你等得这么辛苦,你居然还怪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微微撅起了嘴。北堂朝纵然聪明英武,心里明知他是故意使坏邀宠,却还是一颗心化成了一汪春水,柔声哄道:“你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但你也要注意自己身体,身上刀口还没愈合,若是再着了风寒发了热,可怎么办。”
“好吧。”季华鸢看着北堂朝将门窗关得严严的,轻轻舔了舔嘴唇,一脸乖巧道:“那我以后在屋子里头等你!我多点几盏灯,这样你回来的时候就知道我在等你。”
“好。”北堂朝看着失而复得的眼前人,心中除了喜爱还是喜爱,一边说着一边俯身轻轻亲吻季华鸢的耳垂。若不是顾虑季华鸢身上还有伤,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人推倒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