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她们还为此感到骄傲。
翔鹤的这番论调,相当于否定了她们之前的所有经历。骤然从为帝国开疆拓土的荣耀战士,被打成了彻头彻尾的邪恶侵略者,如此身份的转变是她无法接受的。
想来在加贺内心深处,对侵略者的定义也是十分了解的,但她并不喜欢自己被冒然加上类似的标签。
谁给她扣这个帽子,她就要和谁拼命。
如果赤城也恼于翔鹤的说辞,她们两个就有联手的基础了。自己顺便也能把刚才受到的委屈讨回来。
只见赤城妖艳的脸上一阵神色变换,最后感叹道:【我那位异国他乡的姐妹,怎么会有如此奇妙的想法?】
说着,她收回修指甲的手,脸上原本还有些笑意也随之消失。
【我不清楚她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对你说的这些,作为帝国的战士,你居然也相信了这套说辞。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否定帝国自明治维新以来,所有的成果吗?】
【我从来不敢这么做,也从来没有这么说。】翔鹤有些惶恐,这个帽子不可谓不重,几乎将她打上了反贼的标签。
但她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
如果因为威胁就改变态度,那我不成了没有主见和坚持的墙头草了吗?
【我从不否认明治维新对日本带来的正面改变,但因此发展出的军国主义却是改革未能彻底的病变。正是因为我们有着千百年的封建思想,所以才会在近代社会产生如此畸形的思潮……】
啪!
锋利的指甲几乎抓烂了翔鹤小半张脸。
收回挥出的右手,赤城语气严厉地训斥道:【一派胡言!】
第一卷:355。7我们已经想明白了,所以劝你也善良
【你可知道,武士的忠义,是我等立身之本?日本能够成为区域强权,靠的难道不就是这样一群人吗?】
怎么?就许外人有汉唐遗风,不许我们有自己的民族精神?
哪个民族没有尚武传统?哪个民族在强盛的时候没有对外扩张?别人开疆拓土就叫文化融合,我们就是侵略成性?
裸露在外的管线和金属给翔鹤增添了狰狞,她毫不退缩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们的民族精神就是屠杀他国人民,这样的精神不要也罢。残暴统治是注定无法长久的。】
彼时的日本就两个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将军和天皇。反对者们之所以选择后者,不是他有多英明神武,而是没得选。
在日本做什么都是讲血统的。
能和将军对抗的,比将军更高贵的,除了天皇还有谁?将军失去了大义,就只能眼看着权力流失。
【倒幕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强国,可在武士们掌权之后,他们就为了自己的私欲架空了天皇。这又何谈忠义?】
在和齐柏林相处的那几天,我已经学会反思自己的过往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看得明白。
【我知道否定自己过去一直相信的正当性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请相信我,当完全理解之后,您也会像我一样,极力避免再犯下相同的错误。】
【正视自己的过去比什么都重要。您想带着往日的罪恶活下去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震惊于翔鹤作为后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赤城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涌上一股荒谬和愤怒。
换作平常敢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接受了邪教的洗脑,反过来劝诱自己人,不可思议中透着荒诞。
一本正经地说是我的错,我有罪,这种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事情,难道还不诡异吗?
翔鹤并未因此受到威胁,她反问道:【前辈,您见过1944年的日本吗?】
【百业凋敝,民不聊生。就像冬日可见的萧索,连树都是秃的。】不等对方回答,翔鹤便自顾自地往下说道:【然而就是这样,高层依然在伪造一个又一个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