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强盗当真是沙磨……那楚凤歌呢!自己被打晕了,他怎么样了?逃出去了么?
思及此,他奋力抬起头,用目光四下打量,便看到楚凤歌和他一样,被捆着倒在地上,尚在昏迷不醒,一颗心不断向下沉去。
恰在此时,头顶一抹笑吟吟的声音道:“苏遐州,你醒了。”
“?!!!”苏遐州听到这声音,惊得蓦然抬头!一张他决不想看到的脸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映入了他的眼帘!
沈疏!
怎么会是他!
那村民口中,金色头发的土匪又是谁!
苏遐州被这一道九天神雷砸蒙了,勾起脑袋朝四周看去,居然真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颗满头金发的脑袋。
只不过待他抬起头,苏遐州才看清,他并不是沙磨。
他的眼珠并不是湖水一般的碧色,而是玛瑙珠一般通透的浅褐色。
居然是被他们放跑了王妃,又被沙磨夺走了汗位的倒霉蛋——色蓝!
只是和上次苏遐州在突厥见到他时不同,这位自小顺风顺水的大可汗,已经全然没有了当时那种略带天真的爽朗。
他深邃立体的眉目间充斥着阴郁和暴躁的怒火,看到苏遐州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瞬,若是目光能杀人,只怕苏遐州都可以被他片片下锅子了!
他提着马刀“腾”地站了起来。
沈疏赶紧走过去,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好半天,色蓝才怒气冲天将刀一甩,不知骂了一句什么脏话,一屁股坐下不动了。
趁着这点儿时间,苏遐州将室内打量了一圈——这大约是寺庙后院的禅房,约莫三丈见方,四角有寥寥几个突厥武士佩刀看守,门口还有两个带着禅杖的光头和尚。
他们应当已经昏迷了好一段时间,从糊了纸的窗框望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屋内倒点着十数支蜡烛,照得人影纤毫毕现。
看来这处山寺应当是色蓝或者沈疏早就埋下的一处暗桩。
而沙磨带人冒险潜入中原的理由也就很显而易见了:他并没有跟楚凤歌为敌的想法,他只是想追杀逃走的色蓝永绝后患而已。
串到这里,苏遐州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沈疏,又是什么时候和色蓝勾结上的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身边的楚凤歌哼了哼,悠悠转醒。
苏遐州连忙蠕动着蹭过去,小声道:“六郎,你怎么样?”
楚凤额“嘶”了一声,可怜巴巴道:“……头疼……”
头顶沈疏不知什么时候又踱到了他们身边,微笑着道:“六郎?苏高班,叫得好亲热啊。”
除了他刚醒来的时候,沈疏略微失态叫了他的全名,这会儿已经飞快地调整出了他平常那副仿佛长在脸上的温和笑容。
如同面对的不是害得他雄图霸业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被他抓住只能任他宰割的阶下囚,而是什么偶然造访的故友,还预备跟他们好好谈谈心似的。
楚凤歌见到沈疏,脸色也有一瞬间的僵硬,再看到不远处的色蓝,他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