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歌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苏遐州死了,他真的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已经永远、永远地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温暖和牵挂了。
这个认知,足以让他感到灵魂都被焚烧、剥夺,五脏六腑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滑过面颊的眼泪都成了锋利的刀,切开他锐痛的血肉。
门外亲卫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楚凤歌右手握着那只冰凉消瘦的手,左手狠狠揪住自己心口的衣襟,恨不能把痛到凌迟的心脏狠狠捏爆一般。
半晌,才缓出一口气,沙哑道:“让他滚!”
那亲卫为难道:“可是——”
楚凤歌崩溃般地向门口嘶吼道:“滚!都给我滚!!!”
他的眼泪像是透明的珍珠,随着他剧烈甩头的动作,飞散得满屋都是。
卧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道:“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下一刻,这人对楚凤歌要杀人一般的怒火视若无睹,抬步踏进了房内。
来人须发皆白,形容清癯,头插木簪,身穿粗布衣袍,却更有化繁为简,出世成仙之感。
楚凤歌此刻几乎已经理智全无,见这人不听劝阻,居然还敢随便来搅扰他和苏遐州最后的安宁,几乎是脸色狰狞地锵然拔出腰间的不厌!
然而他的动作,被这老者轻飘飘的一句话便顿住了。
他道:“人还没死呢,你提前哭什么丧?”
没……没死?
楚凤歌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方才分明已经探过苏遐州的鼻息,他确确实实已经……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咆哮道:“你敢戏耍本宫!”
然而可悲的是,连楚凤歌自己,都在这句故作凶狠的话中,听出了无限的希望与欢欣。
这没出息啊……他在心底鄙夷道。
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一想到苏遐州可能还有救,没出息又算得了什么,就是要他付出一切来换苏遐州,哪怕他能醒来、再多看他一眼,他都心甘情愿!
他几乎是殷切的巴望着老头,从袖中一卷简薄的针具中抽出一片雪白的鹅羽绒毛,放在苏遐州的鼻端。
楚凤歌睁大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那支轻飘柔软的绒毛在苏遐州的鼻底犹如被微风吹拂,轻轻摆动!
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他方才过于激动,且手指不足以感知到太过微弱的气流,才误以为已经无力回天!
苏遐州还没死!还没到山穷水尽、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老头只是相了相苏遐州的面色,便道:“寒毒深入骨髓,不是近年来的事了——大雪天落下的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