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后,白庸忽来了兴致,亲手泡茶。众人皆知他的泡茶手段高,明明身怀绝技,却很少显露,知道机会难度,上官婵特地嘱咐用上“苦节君”。
所谓苦节君其实就是香竹风炉,以精细毛竹搭配制成的方形煎茶风炉,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谓其虽然每日受火焰炼炙,仍素有贞心雅操而能自守。
穆若愚呷了一口,闭上双目,故作神游物外的逍遥姿态,也玩起了风雅,叹道:“好茶,好茶。”
上官婵瞥了他一眼,道:“泡茶有讲究,喝茶也有讲究,莽夫喝茶叫牛饮,凡夫喝茶叫解渴,丈夫喝茶叫吞味,大夫喝茶叫品茗。你喝茶连茶船都不拿起,品茗是不合格了,至于吞味的大丈夫,你还早了点,要说你莽夫那显然也不对,所以你现在做的只是解渴罢了。”
所谓茶船,其实就是地下的茶托,茶客们习惯于把有托盘的盖杯称为“三才杯”,杯托为“地”、杯盖为“天”,杯子为“人”,茶碗上大下小,盖可入碗内,茶船做底承托,意为天大、地大、人更大。
神洲茶道中,从对茶具的命名以及对茶的认识上就可以看出一种以人为尊的思想。
喝茶时盖不易滑落,有茶船为托,免去烫手之苦,只需端着茶船就可稳定重心,喝茶时又不必揭盖。盖碗茶的茶盖放在碗内,若要茶汤浓些,可用茶盖在水面轻轻刮一刮,使整碗茶水上下翻转,轻刮则淡,重刮则浓,是其妙也。
将杯子、托盘、杯盖一同端起来品茗,这种拿杯手法称为“三才合一”。上官婵所做的动作就是三才合一,当然,作为一名对茶道有深刻研究的淑女,察色、嗅香、品味、观形也是一点没有落下。只见她唇口半张半合,茶叶既不入口,茶汤又可徐徐沁出,甚是惬意。
穆若愚毫不介意道:“解渴就解渴,只要喝得舒服就好。”
“人在无意间说的话总是最符合道之真义的。”白庸感叹了一句。
其实道家品茶不讲究太多的规矩,而是从养生贵生的目的出,以茶来助长功行内力。至于所谓道茶的规矩,其实最初也是由一位喜欢喝道茶的儒士定下的,道家主张自然,那些条条框框自然不放在眼里。
上官婵最近跟穆若愚反冲,听不得夸他的话,于是追问:“既然你说好茶,那么好在哪里?”
“呃,这个么……当然是茶杯好、茶叶好、茶水好、茶香好、茶味好。”
穆若愚搔挠耳,吞吞吐吐说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某种意义上,这才是道家的回答。
对此,上官婵也只能哼一声,闷声喝茶。
白庸见她少有的吃瘪,笑道:“一枪茶,二枪茶,休献机心名利家,无眠未作差。无为茶,自然茶,天赐休心与道家,无眠功行加。”
休献机心名利家,上官婵自然听出是在说她,此时也懒得争论,不过卖弄文采倒也是她强项。
“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炼作紫金堆。碾破春无限,飞起绿尘埃。汲新泉,烹活火,试将来,放下兔毫瓯子,滋味舌头回。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饮茶后,白庸提了一下关于自己要去狱洲的打算,穆若愚跟张小茹一起举手道:“我要去”
“穆若愚可以去,小茹姨不准去。”
“诶,为什么啊,这不公平”
“我们这趟又不是去旅游,有很多几率要遇到危险,要打打杀杀的,你也愿意?”
“以你的实力难道还不能保护好我吗?”
“这趟去的是狱洲,强龙尚不压地头蛇,何况我还没到强龙的地步。万一与当地的强者起了冲突,恐怕也无暇分心照顾你。”
张小茹的斗争心是在太弱了,又没江湖经验,去了只能拖后腿,相比之下,穆若愚的大运气能够带来无形上的帮助,白如雪的医术也有用武之地。白庸可不会因为现在的实力强大了,就自负得认为可以四处横着走。
张小茹还想再争取,就听上官婵嗤笑道:“堂堂长辈,居然要后背照顾,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她的脸色一阵阴晴变化,欲言又止,想开口又顾及面子,最后化成一腔咆哮:“聆月是大傻蛋”
然后就跑了出去。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哈,赤字童心,说不定这种心性比咱们更容易接近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