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沉寂……
持续沉寂……
周遭一片死寂……
终于,苏三被自己那如履薄冰的怯意激怒了,亦被这毫无意义的僵持激怒了。
“怎么不说话?你这一整天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着急?”她愤愤的瞪起了眼眸,厉声质问道。
那厢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受此胁迫、还是受之点拨,终肯启口,幽幽回应:“我刚回来不久,家里只有宁祥,他……都告诉我了,我……会跟大哥澄清此事……”
愤怒是一剂良药,它既能抑制不安,又能给以人勇气。苏三微愠的忽闪着眸子,毫不迟疑的出口阻止,“你千万别跟他做任何解释。”
“为什么?”小佬昆不解的望去,转瞬调开目光,扫低了眼皮。
“人生下来哪有不受委屈的,既然已经受了,就要受得值”苏三一瞬不眨的望着那“鬼见愁”。
那厢默然了许久,竟带着一抹浓浓的羞愧,音色低哑的开了口,“……是我不好,我不该觊觎、不该妄想、更不该自顾自闪离……我本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哪知道,这一走……”
那“鬼见愁”似要落下泪来一般哀愁,苏三不堪忍受这样的场景,赶紧出声说道:“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嘛从今往后,再不许提”
那厢再度沉默了,莞尔,低声道:“这债我欠不起我会处理的。”
但闻此言,苏三亦沉默了,稍事平静的说道:“我说过了,这委屈既然已经受了,就要受得值你不必去澄清什么、解释什么、或是坦陈什么,你只需要记得一点,你欠我的只是一件小事的真相,但你欠九棠的是一世的情义。”
继而,迎着对方那纠结的视线,一字一句说道:“夫妻与兄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一笔相欠债而已,这债务是相互的,正如白门也欠你一个发展的际遇。既然是两两相欠,不如好好相待,同进同退,肝胆相照,穷其一生,还它三分利。”
小佬昆呆呆的怔视着她,像是在鉴赏一件出土文物,有惊讶、有赞叹、有执迷、有震撼。好一个聪慧的女人,好一个还它三分利若是穷其一生,也只能还上点利息,岂不是要将他永远留在这里……
回顾这整件事情,无不宣告着嫂嫂登上了新高。背黑锅事小,女人帮男人背黑锅甚少;受委屈事小,委屈叠委屈不易做到。
这了不起的女人,不仅把黑锅背了,也把委屈吞了,究其心意,只是为了稳定白门的人心、维护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女人,居然有此作为,当属天生我命,非江湖中人不及。
苏三再一次被小佬昆痴望,所幸那焦距锁定在脸上,她迎着这复杂的眼神,语调甚为平常,“你今晚错过了一笔大买卖,明晨去跟杜师傅交代一声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收拾收拾休息吧。”说罢,便退回房内,准备掩门。
“我这就去找他们。”那厢好似回魂了一般,虽目光黯淡,却掷字有力。
“你上哪儿去找他们?”正要掩门的女人停下手来,面带讶异。
“放心,好找。”阿昆就是阿昆,一如既往精简扼要。
苏三怔了一怔,安然应许道:“也好,免得事后杜师傅怪罪,你去吧。”转而脸色一正,凝重的叮嘱道:“记得我说的话,别去跟九棠解释……”
“嗯。”小佬昆匆匆应答,奔向了楼梯口。
天快要亮得时候,花园铁门迎回了男主人。
三辆车纵队堵在门外,等着归巢休憩。嚣张的鸣笛声时起彼伏,全无公德心的宣告着妖魔回笼。
下午那场绵绵的冬雨仍在继续,丝丝点点飞落坠地,在车灯的映照下朦胧着雾气。
那张扬的鸣笛和这诗意的雨景揉在一起,就像旁敲侧击暗示着张狂之人心底的细腻。
纵使苏三拥有再多猪一般的特性,也无法在同一天第三次睡去,此时此刻,便倚在窗畔,静静的俯览,终见某君安然,终是放下了心。
接着便毫无睡意的爬上了床,蒙着被子闭上了眼睛。某君这顿脾气发得不小,估计三五天之内消不了,她已尝尽了伤心,不想再跟他吵闹,要逃避问题,当属装睡最好……
不多时之后,楼道上响起了脚步声,一步稍稍见深,一步稍稍见浅,显是尚未完全康复的白某人。
苏三面朝窗户背朝门,撅着身子拢紧了棉被。她怕了那鄙夷的眼神,怕了那厌恶的口气,更怕了那惊天震地的德性,她宁愿将自己睡成个傻子,也不想再一次经历。
房门被推了开来,蹑手蹑脚的动静从门口漫延到了床边,随后床垫塌陷、接着气息吹脸,似在弓身俯头,倾听她的鼻息。
苏三紧张得呼吸凌乱,这一乱可好,那厢发现她还醒着,顿时扬声喊道:“苏三”
这音量对于一个“睡着”的女人来说未免太大了。不过,既然没人应答,那显然是“没醒”。
白九棠拧了拧眉,伸长了胳膊,摸索台灯开关。
“啪嗒啪嗒啪嗒”,黑暗主宰着大地……台灯的开关失灵,不论某人怎么按,它就是不给力……
“啪嗒啪嗒啪嗒”,白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