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刑场时白九棠自称杜氏门生,季云卿当即调转车头,从川沙返回上海,直奔杜公馆而去。
杜月笙仅用区区十多年时间,就从一个小角色变成了领衔人物,岂会听凭他人摆布。面对“割爱让徒”的要求,笑里藏讥、绵里藏针,周旋了一番。冷淡拒之。季云卿无功而返,以退为进,沉寂了下来。
此后,才有了远道而来的乡下孩子认亲,冠上父姓,摇身变成了季家公子——季十一。也有了后来的诸多故事。
季云卿至此不再多言,绝口不提频频把次子退向危险的边缘是出于何意。
旧事说完。白季二人稳坐如钟,再无叙述时,偶发的怒吼和哀戚。他们长时间不语。默默的怀念逝去的亲人,默默的流放灵魂。
莞尔,季云卿打破沉闷,低落的细语:“你母亲……想让你手刃‘仇人’?”
白九棠避而不答,幽幽起身:“记得把刚才答应过我的话兑现,告诉所有人,我们并非父子,没有血缘关系!”
“那是自然!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季云卿拂了拂袍面,也站起了身来,沉吟道:“你不愿回答,我也不逼你。我的性命何时来取,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会告诉手下的人,这是我钦定的归宿,等的就是操刀手,你可以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的走,不会有人为难你!”
白九棠啼笑皆非的皱了皱眉,转开面颊,眯着眼冷笑,继而摆回头来。语带讥讽的说道:“您在跟我开玩笑吧?!死人说的话算什么?能让欲望停止膨胀?能平息江湖上的风浪?鼎鼎大名的季云卿若是一命呜呼了,争着上位的人恐怕会铲平我的家。‘报仇’是个跳板,飞黄腾达就在后面。霞飞路的房子里住着我的妻,我怎么敢乱来?!”
重带尊称,冷静犀利,不难看出白门后生已获平静。季云卿欣慰的浮起笑意,频频点头,悄声赞道:“说得好……”
“季——季师叔,如果没其他事,我打算告辞了!感谢您的招待!”白九棠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话别。不知为何,今时今日“师叔”一称,喊起来有些拗口。
季云卿看了他一眼,收起笑容,怔了一怔:“既然你称我为‘师叔’,那便是头顶香炉的弟子,今朝妄犯大不敬的罪过,若不惩戒于你,我怎么服众?”
白九棠聚焦凝视,平静的点了点头:“说得是!听凭师叔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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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后
公馆马路的三鑫公司楼下聚集了四辆轿车,十多个流氓。杜月笙头戴礼帽,面色阴沉,从洋楼里匆匆步出。
戚青云紧紧跟随。快步超前为他拉开了车门,合上车门后,倚在车窗边,凝重的询问:“师傅,九棠莫名入狱,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不通知荣老爷子吗?”
“通知他做什么?!说不定他比我们知道得都早!早得你我想都想不到!!走!”
众人随着杜月笙分别上车,哐哐几声甩上车门,朝西郊疾驰而去。
坐在雪佛兰后排座的另一人,脸色苍白,微微打颤。瞳孔画着迷离的圈。紫白下唇被神经质的咬在齿间。她便是新过门的白苏氏。
杜月笙愁眉不展的构想着各种各样的营救方案,心无旁骛的点燃了雪茄。
苏三忍不住摇下了车窗玻璃,那边厢猛然惊醒,将雪茄从手肘旁的窗口丢了出去。
“抱歉,我习惯一个人坐后面,差点忘了你在车上!”杜月笙偏头致歉。
苏三被灌进车内的冷风吹得直打哆嗦,努力牵起一丝笑意回应道:“没关系,我对烟味没有忌讳。这次要不是您能出面,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
这小心翼翼的态度,令杜月笙感到窝火,他看了看摇下的车窗,又掠了掠缩成一团的女人,不苟言笑的打断了她:“你可以不忌讳,但孩子会受不了!现在委屈自己,就等于委屈了孩子!你我无须这么客套,九棠是你的男人,也是我的徒弟,你来向我求救是对的,我出面干预是必须的!”
说罢没好气的蹙了蹙眉,拍响副驾靠背,扬声喊道:“翔生,把外套脱下来!”
苏三再次背起了“糊涂准娘”的臭名,哑然的拢了拢盖上肩来的西服,安静得连声息都悄悄的。
婚后的白九棠,并未灵活机动的玩转安保司一职。一是因为初来乍到,靠自己的力量发展交际网尚需时间。二是因为他刻意回避季云卿的提携,导致上层网络贫瘠。
在这种情况下,断然不可高枕无忧,只得驻守场中,以免出什么大问题。
今晨四点收工的途中,白门的两辆罗孚车半道遭截。对方穿着制服,肩部挎着长枪,看来像是华界的警察。
他们抖出白纸黑字的拘捕令,长枪短枪的指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