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吧,多少暖和些。”洛清河摆了摆手站起身,边穿过后堂边道,“你为令堂求医,若是因此受了寒,想来她心里也不好受。”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温明裳抱着膝坐在火盆前,盯着那块屏风出神。被放在手边的姜汤热气氤氲,仔细闻着还能嗅见浮在空气中的辛辣味,她深吸了口气,胸中竟然有些五味杂陈。
后堂出去是一间药堂,程秋白手里拿着温明裳带过来的那贴方子,边抓着药边琢磨如何修正其中的药材和用量。外头雨打芭蕉,来人的脚步声和雨声应和在了一处。
她头也不抬,道:“我还以为你自打那以后不再会带生人来我这了,怎么今日发了善心?”
洛清河早已习惯她这般性情,她垂眸扫了眼柜上的药材,道:“路上见着了,总不好不管。更何况都道医者仁心,我替你带了个求医的过来,也不算什么发善心吧?”
程秋白抬眸睨她一眼,把手里的方子放下,去旁边去了纸笔。
“怎么?这方子有不妥?”
“大体上并无大的差错。”她照着誊写下来一部分,道,“但是方子因时而变,断没有一张方子管二十年的道理。可惜我并未亲眼见到病者,不好妄下定论,只能根据那姑娘的描述稍作修改。”
洛清河看着她写药方,闻言多问了一句:“很棘手的病症?”
“棘手倒是算不上。”程秋白搁了笔,伸手过去取了边上的帕子净手,“就是平日里需得注意些。这病是积劳积郁落下的毛病,不至恶疾,但功在平日,这方子也多重养护。”
洛清河眼神微动,又听她继续道。
“我是医者,管的是治病救人,这座长安城里的那些弯弯绕我不懂。但我却知,即便我今日开了这方子,有无效用却未必在我。”
洛清河垂下眸子,她眼神藏在昏暗的烛火里,显得愈发晦暗不明。烛火的灯芯在安静的夜里烧得劈啪作响,末了,她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道了声出去等着就折返回了前堂。
姜汤在凉夜里失了滚烫的热度,但入口仍是辛呛。温明裳皱着眉把那碗姜汤饮尽,她自小体寒,这么过了好半晌掌心才回了点温。
抬眸时恰好瞧见从屏风后边转回了的洛清河。
“再等等,快了。”许是怕她等久了,洛清河开口解释道。
“嗯。”温明裳看着她走过来在自己对面坐下,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节,“洛姑娘……多谢你。”
洛清河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前堂的门敞开着,雨声不歇,似也跟着落成了韵脚。
温明裳在这样的雨声和堂前昏暗的灯火里悄悄抬眸去打量眼前的洛清河。她此前想过许多次这人应当生了个什么模样,但想得再多,也比不过见的这一面。灯影明灭,把人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分明,她在心里琢磨着,忆起那日见到靖安世子的模样,想着说这姐弟俩生得其实并不十分相似。
洛清河像是塞上月,裹挟着雪野的霜寒,却也藏着朗月清辉的轻柔。
外头的风雨渐息,温明裳在安静的夜里开口问她:“洛姑娘,为何会帮我呢?”
“若是不帮,温姑娘是打算在这样的雨夜里一直沿着玄武大街一家家敲门吗?”洛清河添了根柴,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她,“力之所能及,又何必袖手旁观。”
真的只是这样吗?温明裳跟她对视了须臾,垂眸错开了目光。
程秋白出来时手里拿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着包好的药材,她从袖中取了一个小瓷瓶,同那些药材一起递给了温明裳,叮嘱道:“这滁玉丹你一并拿着,用法用量我尽皆添在了那张方子的后头。”
温明裳道了声谢,接过的同时把银钱递了过去。
夜已深,雨虽停了,但风还是凉的。
洛清河拉她上马的时候没问去哪,温明裳也没说,踏雪奔驰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马蹄溅起满地水迹。
在接近柳家之前,温明裳喊了停。
“到这就可以了。”她低声道。
洛清河勒了马,跟先前一样,自己先翻身下了马再伸出手扶她。
温明裳在满地湿滑的青石板上站稳了身子,她慢吞吞地解下了披风的系带递回去。
这一回没被推拒。
她跨过玄武大街,一步步走向昏暗的小巷,却又在临踏入阴影中时顿住了脚步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