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裳反问道:“不知我抢了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吗?”他面色更差,“世家的人,做什么来春闱!”
她闻言低笑了声,道:“大梁哪条律法写着,世家出身者,不可春闱应试?再者……”
“诸位皆为各州英才,也只我大梁行事凭据自有法度,我知道诸位心中顾虑为何,但……诸位信不过某,竟也信不过这律法铁条么?”
这话说得极重,自然是没人敢认的。
“你!你休要信口胡诌!”
雨似乎止了一瞬,温明裳侧过头,瞧见那个名作宁朝雨的姑娘举了伞过来遮在她头顶。
见她回头,对方抿着唇点了下头。
温明裳眼底的笑似乎落到了实处些,她一抖衣袖,抬手朗声道:“我无意于春闱前信口开河。我等聚于此地,想来为的皆是能一展抱负。我辈习成文武艺,为的便是天地吾心,生民永安,何须拘于一时一刻的成见出身。”
“立于此处的,知道我是谁,知晓我的先生是谁……那么想来,在下的那些浅见拙言,诸位也都看过了吧?”
她说的是那篇策论,还有很早之前无意间留下的诗文词章。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点头。
“我是崔阁老的弟子不假,我也确实是柳氏出身。但是……想来诸位也晓得,我并非受教国子监。这些年来,我与诸位一般,远离京华风光,世家二字,除却血脉,与我不曾有过半分恩泽。”温明裳看着他们的脸色,声音逐渐放柔和。
“我与诸位一般无二,那些东西亦不曾有过半分润色,皆出自我一人。”
“那么诸位觉得,我有没有站在此处的资格呢?”
下边的这些应试者不知道的是,长街两侧的楼台能把这场雨中的论谈听个清清楚楚。
屋里点着火盆,崔德良把手里拟好的奏折放到一旁,道:“言成啊,你这小师妹如何啊?”
姚言成年纪轻轻官居内阁学士,自是一表人才,他闻言点点头,道:“先生所言不虚,承之师叔将明裳教得极好。”
承之是北林那位老山长的字。
“是啊。”崔德良低着头,仍旧在看内阁的文书,似是随口道,“那依你之见,这一次春闱,你小师妹位次如何?”
姚言成略一沉吟,道:“此次应试者往日的诗文策论我尽皆看过,依弟子拙见,能与明裳相较高下者,唯有燕州祁郡那位名作潘彦卓的,故而……应当此二人中,取一人为榜首。”
“嗯。”崔德良追问道,“那何者为榜首呢?”
“若真论文章思虑……那位或许逊了半分。但……”姚言成沉着眸子,犹豫了须臾道,“小师妹争不过他。”
崔德良这才搁下笔抬了头。
姚言成叹了口气,在他的注视下把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口。
“因为她是女子。”
这场雨一连下了好几日都不见停,倒是少有。
洛清河收到宫里的传讯是在春闱结束的那一天。
栖谣把踏雪从马厩牵出来的时候,宗平还跟在洛清河后头唠叨。
“主子,您要不别骑马去了吧?马车备着也快的!”他一个北境的糙汉子,看着长安的阴雨天满脸犯愁,“到时候这衣裳都要湿了,到时候您若是手疼,回头程姑娘又得说我!”
洛清河接了门口黎辕备好的披风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回头道:“不妨事,陈年旧伤,这天虽不大好,但还不及燕州的风雪苦寒。”
旁人只知道那年雁翎血战铁骑将燕北狼骑斩于马下,可除了靖安侯府的这几个人,没人知道那场仗后洛清河左手落下了伤,阴冷的天有时会有隐痛。程秋白年年都在想法子替她调理这手伤,几年下来倒是有了起色,只是还是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