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时的太阳已是背向的方位,句胥朝那台阶走出的每一步都在他身前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把他前面和他比起来简直弱不禁风的筮人罩在阴影里,当见其魁伟一二。
&esp;&esp;但却有一人也叫句胥应奉礼三分。
&esp;&esp;他身旁同行的少年自是不像句胥那般生了一副唬人的样貌。
&esp;&esp;两人同着为了今日礼毕狩猎而穿的利落骑装,除了能看出谁少谁长,这少年的沉静竟也不输这身经百战的西献侯。
&esp;&esp;只是他看起来甚是年青。
&esp;&esp;面目英俊,长得白净,嫩生稚真。
&esp;&esp;一瞧便知是娇生惯养而来的公子,当是还要经些历练的好。
&esp;&esp;两人同行,行至那备好的两方石桌前。
&esp;&esp;句胥微微躬身,垂眸抬手,缓声道:
&esp;&esp;“大王上座。”
&esp;&esp;句胥说话时的音色亦如他的容貌,似是蕴了力道一般沉厚且深重。
&esp;&esp;他身旁的少年并不谦礼,拿出了一国之君应要俯视他的臣民的气概,先于句胥落座。
&esp;&esp;这位便是明国新上登基的大王。
&esp;&esp;名唤偃澹。
&esp;&esp;虽然对于朝中诸侯老臣来说,十九岁的偃澹看起来还是个不入流还不老成的毛头小子。
&esp;&esp;但他这王位,似乎得的并不光彩。
&esp;&esp;他这个人,似乎也并不是只有一身王族的娇惯脾气,更不是因为他的年纪见识就可以任意揉搓圆扁的一位软弱的君王。
&esp;&esp;原是众臣先时全都归心于偃澹的王兄,也就是先王封下的太子偃夷。
&esp;&esp;两人同父同母,只是身处王家,当立嫡子长子,王后诞下的偃夷生来便是太子。
&esp;&esp;可如今成了王的却是王弟偃澹。
&esp;&esp;偃夷于先王崩逝之后便以病重体弱为由,将太子之位禅让给了亲弟。
&esp;&esp;但这似是偃澹的一面之词。
&esp;&esp;偃夷的这番让位之言,出自偃澹在登基前出示给群臣的一封所谓偃夷亲笔写下的告位之书。
&esp;&esp;朝内众臣起辩,不是长子却继位的偃澹成了众矢之的,更有数名忠心耿耿的功将老臣彻夜跪在偃夷行宫门前,请他收回心意,依照先王所示,顺位称王。
&esp;&esp;时值夏人趁着明国先王薨匿,遣兵偷袭,放火烧砸,疆境几欲沦陷。
&esp;&esp;偃澹不等诸侯同心调兵,即授任塍南边境长句氏句胥为将军,率同族之力以抗强敌。
&esp;&esp;夏人大败,铩羽而归。
&esp;&esp;病中的偃夷再表让位之心,偃澹为王已是尘埃落定。
&esp;&esp;新王体恤参战的将兵士卒,亲临长句,与这新封的西献侯一同观祀礼,拜山鬼,狩秋兽。
&esp;&esp;句胥落座之后,钟乐鼓声即起。
&esp;&esp;竹担内的五谷被尽数倒入鼎中,嘴中塞了易燃的蒿草的牲畜也被一只一只地抬入鼎内。
&esp;&esp;扔入火种,片刻之后便是火光冲天。
&esp;&esp;噼里啪啦的油脂炸裂声,高亢悠扬的奏乐击鼓声,与那直直而上的青烟一起,要燃个一天一夜。
&esp;&esp;只是那于堂前候礼的引路筮人眼尖。
&esp;&esp;瞧着那“玉面兰香夫人”的牌位不知怎的晃了一晃,于是伸手上去扶了一把。
&esp;&esp;左思右索。
&esp;&esp;想了一回这明国新君大抵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地神山鬼自是晓得其中的因果与龌龊的。
&esp;&esp;可要收了谁是神仙才管的事,而他又不敢妄言,干脆闭嘴消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