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评】
地位的变化可以让人干出许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来。这是人心不满足使然,也是权势让人盲目自大的结果。富贵已极保持平和是很难的,谨慎的人在迷信自己的权势之时,也能做出不理智的判断,虚荣心一旦有增无减,人的行为就绝非他人可以控制了。不甘驯服的人总是自以为有力量的人,尽管这种力量纯属虚幻,他们也会冒险一搏。
【事典】隋文帝的压制
隋文帝篡夺北周皇权的过程中,卢贲是立了大功的人物。他很早就和隋文帝杨坚有很深的交往,认定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对家人说:
“与贵人交结,是富贵的关键一步,杨坚贵不可言,我只有全心结交他,日后才有更好的出路。”
卢贲在北周朝廷执掌宫廷卫队,他利用自己的职权,全力弹压反对杨坚的大臣,他还第一个劝杨坚代周自立,为此,隋文帝即皇帝位后,便给卢贲加官为开府。
当时,高颎、苏威共掌朝政,卢贲自恃有功,对他们二人很不服气。他联合柱国刘昉和上柱国元谐、李询、华州刺史张宾等人,一同谋求罢免高颎、苏威之策。卢贲为了大事有成,他挑动他们说:
“我们都是有功之臣,今不受重用,非皇上无心,乃是高颎、苏威从中作梗。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这样对待我们,无非是怕我们夺取他们的权位。既是他们不仁,我们就不能枉谈仁义了。”
刘昉等人十分赞同,刘昉还建议说:
“除去高颎、苏威,可皇太子和他们交好,终是隐患,不如我们劝皇上另立皇太子,方保日后无忧啊。”
五人一起谋划,分头行动,卢贲的家人劝他收手,阻止说:
“你的官职也不小了,皇上对你也不薄了,我们本该安享富贵,何必生事招祸呢?事情若是败露,都有性命之忧,为了家人着想,你也不该有非分之想。”
卢贲咬牙切齿,忿忿说:
“正因为我有权有势,我才无法忍受有人压在我之上。权位不会自来,我不主动求取,还待何时?”
事情未果,隋文帝严厉追查此事,刘昉把罪过都推到卢贲和张宾身上,他巧言说:
“卢贲对陛下不满,张宾想趁机捞权,我们实被他们利用了。卢贲常说他有大功在身,此番夺权正是他的主意。”
大臣们上奏建议处死卢贲、张宾,隋文帝念及和他们从前的交情,只将二人削职为民,他还对群臣劝解说:
“人在高位,难免有些不理智的行为,但他们并无心谋权,念及他们从前的功劳,朕就宽恕他们一次。”
不久,张宾死去,隋文帝伤心之下,便又恢复了卢贲的爵位,任命他为检校太常卿。隋文帝单独对他说:
“你为国有功,更要谨慎小心,约束自己,不然朕也很难为你开脱了。”
卢贲嘴上答应,心中并未真正反省。后来,他在任齐州刺吏期间,当地出现灾荒,百姓饥饿,粮食奇贵,卢贲竟不许别人出卖粮食,而由他一人垄断粮食的销售,以获暴利。因为此事,隋文帝将他革职为民,严加斥责。
过了一段时间,隋文帝又念及旧情,让他官复原职。卢贲仍不反省,反夸耀自己的功劳,口出怨言。隋文帝十分生气,他对群臣说:
“朕准备让卢贲治理一个州,看他所为,是不能大用了。”
皇太子为卢贲求情说:
“卢贲功高自傲,父皇既已惩之,也就是了,卢贲还应重用他,以示父皇厚待功臣之意啊。”
隋文帝叹息说:
“—个人高高在上,如果不加抑制,他们就自得无礼,长久下去,难保不怀异志了。朕压制卢贲,是不想看他走上邪路,难以回返,朕也是为他好啊!”
【原文】
主暴而臣诤,逆之为忠。
【译文】
君主残暴臣子诤谏,臣子违背君主是忠心。
【释评】
忠逆的判定因人而异,但真正的忠心是不以君主的好恶为好恶的。君主虽有绝对的权力,任意定人罪名,但事情的本来面目却非人力所能改变。大忠和愚忠是截然不同的,满足君子的心愿只是个人行为,不违正义和大道却合天地人心。所以明智的君主勇于否定自己,而昏庸的君主只知否定他人,在违逆和顺从之间,仁君总能放下自尊和偏见,超越情感的爱憎而客观待人的。
【事典】抗辩的耶律楚材
元太祖成吉思汗平定燕京后,征召耶律楚材为左右司员外郎。耶律楚材敢于直谏,他对元兵的暴虐乱杀十分不满,为此,他多次对成吉思汗劝谏说:
“杀人并不能显示大王的仁德和威仪,只会徒遭怨恨和反抗。若是人心未服,杀人再多也是无用的。”
成吉思汗起初怀疑耶律楚材的忠心,他当面责备他说,
“战祸一起,杀人是难免的事,你为了博取个人的仁义之名,竟置朕的大业于不顾,你是何居心?”
耶律楚材抗辩说:
“让大王满意,说几句好话并不是什么难事;臣冒死进谏,难道只为了博取虚名?这样的愚蠢之事,谁会做呢?大王如不信任于我,自请杀我好了,臣决不自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