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子眨巴一下眼睛,恨起自己的好心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担心这个家伙?
“就是想袁威了,”安元志从老六子的手上拿过酒壶,就着壶嘴喝了一口,跟老六子道:“姓氏这玩意儿算个屁,若是能用安家那几个的命换袁威的命,老子一定换。”
老六子没敢接安元志这话,想想安元志说的是亲兄弟,老六子这种杀惯了人的人,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安家的少爷们之间,究竟有多大的仇?老六子想不明白,不过看着抱着酒壶灌酒的安元志,老六子也不敢问。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安元文在自己的书房里,跟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厮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两个小厮显然已经被安元文吓着了,都把头低着,看都不敢看自己的主子一眼。
书房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一扇半开的窗照进来,给这书房带来一些光亮。只是月光毕竟清冷,比不了烛火的暖意,安元文的脸色在月光下完全就不像是一个活人了,怨毒,失落,无奈,惊惶,种种不能言喻的表情混杂在一张脸上,让安元文平日里斯文端正的脸扭曲着,让人望而生怖。
“你们下去吧,”安元文挥手让两个小厮退下。
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厮扑通一声给安元文跪下了,求安元文道:“大公子,你害了五少爷,太师不会饶过你啊!”
另一个小厮在这一刻显得茫然无措,僵着身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跪下。
安元文笑了一声,掩面道:“他不死,我就一定会被他害死。”
跪地的小厮膝行了几步,到了安元文的脚下,给安元文磕头道:“大公子,奴才求您再想想吧!”
安元文看着这个拼命给自己磕头的小厮,这个家生奴才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人,他不怀疑这个奴才的忠心,只是,安元文听这小厮跟自己说,五少爷不是好惹的这句话后,突然就暴起,一脚踹在了这小厮的心口上。
小厮被安元文踹到地上,捂着心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也嫌我没用?”安元文咬牙切齿道:“你这奴才也看不起我?!”
“大公子,”小厮缓过这口气后,又跪在了安元文的脚下,低声道:“大公子,您才是安家的嫡长子,五少爷再风光,他也只是个奴生子,绣姨娘就算被抬成平妻了,五少爷也只是个奴生子啊,大公子!您跟一个奴生子,有什么好比的?”
“一个奴生子,”安元文冷声道:“一个奴生子竟然封了侯,进祠堂上了香,什么嫡庶?都是假的!”
“大公子,您不能这么想,”小厮还想再劝安元文,却又挨了安元文一脚。
“滚出去,”安元文道:“是不是你也想去伺候安元志了?”
“奴才不敢,”小厮忙摇头道。
“那你就去办你的差事,”安元文道:“滚出去!”
小厮跪在地上站不起身来。
傻站在一旁的小厮忙跑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他不死,就一定是我死,”安元文看着陪伴自己长大的忠仆道:“墨砚,你是想看着我死吗?”
叫墨砚的小厮还是摇头。
“出去吧,”安元文缓和了语气,神情也一下子柔和了下来,说:“听话。”
墨砚看着安元文突然就哭了起来。
安元文看着墨砚掉眼泪,慢慢离开了窗前,走到了书桌案后面坐下。
“墨砚哥,走吧,”叫墨台的小厮小声道。
墨砚似是绝望了一般点了点头。
墨台扶着墨砚退出去后,安元文瘫坐在了椅子上。
老太君这时还跪在佛堂里颂着佛经,一个婆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跟老太君小声禀道:“老太君,太师还没有回来。”
老太君低颂着佛经没有睁眼。
婆子没等到老太君的回应,轻声轻脚地又退了出去。
老太君在婆子退出去后,才睁眼看向了面前的大肚弥勒佛相。安太师傍晚时分就被安锦绣叫进了宫去,这会儿已经深更半夜了还没有从宫里回来。老太君现在只要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就害怕,安太师的迟迟不归,更让她心慌。
老太君强逼着自己颂完了最后一段佛经,走出佛堂,发现宁氏还跪在佛堂外面。老太君走到了宁氏的跟前,叹气道:“你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