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和尚,事到如今啰啰唆唆都没用。我确实亲手杀了又兵卫和志乃。但同时,我这双手还拯救了两百多人。这个事实永远不会变。”
“还、还谈什么救人,你不是用那双手杀了两个人吗?是你杀了我的双亲。不管你再行多少善,杀了人就都一样。你就是个恶鬼!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没错。那是第一次砍人,并没有成功。一把钝刀再加上跟在人后学来的半吊子把式,是砍不死人的,所以就敲死了他们。先是又兵卫的头,然后是志乃的头。一次又一次地敲,直到皮开肉绽,骨头碎裂。
那两具尸体最先搬来了这里。为了掩盖那两具尸体又搬了其他尸体过来。尸体堆在尸体上,用尸体掩埋、隐藏尸体。宽三郎怎么也停不下来,所以,他将尸体全搬了过来,堆成了山。
是的。宽三郎,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又右卫门不住地吼着。“你这杀人凶手!哪里配做花里的领袖!”
“杀人凶手……哦?”林藏开口道,“南无咒诅神啊,申缚地口论之境,南无咒诅神,付缘类缘者之仇,南无咒诅神,满遗恨之仇啊,言语之遗恨,金银钱财之仇,五谷八木借贷遗恨之仇,一生一世之仇,七世去之死之仇,付字文法文之仇,南无咒诅神呀……”
墓冢轰隆隆地响了起来。“杀人凶手!凶手!凶手!”这并不是又右卫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墓冢中发出的。“杀人凶手!凶手!”
“又右卫门,又右卫门哟。”
“父、父亲!是我。这恶鬼宽三郎刚才已经坦白了。是他杀死了您和母亲。这个没人性的杀人凶手!”
“他坦白了……又右卫门,是你吗?你也配指责这个人吗?”
“父、父亲大人,我、我……”
“为什么你知道我们不是病死的?”
“那,那是因为……”
“对呀。又右卫门大人,你为什么知道呀。”
“那是因为……”
轰隆隆,墓冢又响了一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林藏,这……”
“这……怕是冤魂要复仇啊。”
“复、复仇?是找那个恶鬼复仇吧?这不是父亲和母亲吗?”
起初的人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缓缓蠕动的墓冢,那座宽三郎亲手建起来的尸山。
“不是啊,这……可不是你的双亲。”
“你胡说什么呢林藏?你刚才不是说那些人没有怨气吗?你不是说,每晚闹鬼是因为我的双亲,只要将杀死他们的凶手揪出来献给官府,就可以镇住死灵了吗?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现在才在这里的吗?你可不能儿戏呀。需要复仇的是父亲和母亲,是被那恶鬼残害致死的父亲母亲,要向那家伙、向那家伙复仇吧!”又右卫门指着宽三郎。轰。轰轰。“这、这是什么声音?你不是说过吗?他们不会怨恨。死去的村民没有怨恨任何人。你不是这样说过吗?”
“那么,你为什么要怕成那样呢?”
“怕、怕?”
“你为什么能断定,你的双亲一定不是死于瘟疫呢?你为什么觉得他们是被杀害的呢,又右卫门大人?”
“那是因为……”
轰。轰轰。轰轰轰。
“这是墓冢在作祟。死去的人们发怒了。”
“你、你说什么?他们为什么生气?哦,是因为那恶鬼的所作所为吧?他们知道自己是被那种人送上路、被杀人凶手超度的,才生气吧?这一百好几十人,都要找你这浑蛋复仇呢!看看吧,宽三郎!还充什么大人物。不好好干活,从村人身上搜刮物品,过着闲适的生活,还整天摆臭架子!你这浑蛋就是村里的虱虫。看你就不顺眼。害死别人双亲,还充什么大人物。你现在就去死,就死在这里谢罪!”
“你这话就不对啦,又右卫门大人。”林藏插嘴道。
“什么不对?这家伙是杀人凶手。刚才他可是自己承认了。你应该也听见了呀。”
“确实,杀害你父母的是宽三郎大人。可是,这墓冢一直到今天都平安无事,确实也全拜宽三郎大人所赐。正因为这个人好好地送他们上路了,大家才得以一直安稳到今天,没有变成沟出。只有那两个人,只有你父母,不能算作是好生上路。那是因为他们被隐藏了起来,这才变成了沟出。”
“所以……”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那真的是瘟疫,谁都不会有怨恨。可是,又右卫门大人,如果那不是瘟疫,那怨气可就大啦。”
“不是瘟疫……”
“你刚才自己不是也说过吗,父母不可能得病而死。那可是瘟疫啊。得不得病,几乎全靠运气。不,在这么狭小的村子里,不可能不染病。可是,宽三郎大人没被传染上。不对,那病其实并不传染吧?只不过是发病的时机根据人的不同而有变化,而且只有最开始染病的人死了,不是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宽三郎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右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