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低头装作思考,甄姬也耐着心等她出主意。
心里却有些不屑,上一回她可不是为了上甄姬这条支线才投名状的,不过是被人逼着出丑才要设法把自己摘出来。
如今不过是曹植被夸两句,曹丕又没什么大难,他家过得好坏与己何干了。
在她看来还真不是问题,还不兴一个父亲夸儿子吗?
只允许曹丕被肯定,难道还不许曹植得到父爱,和父亲相处吗?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自己闹自己恐慌,都是闲的。
但问到她,她还是要敷衍,“哪像外面风声闹的这样严重了,我倒是从没听说过要为了一首赋而获宠,更没听说过有为了这个改嗣的。”
曹操的态度开始摇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不是敌人太强大了,而是曹丕开始露出马脚了。
春华道,“我只当是做父母的心情,都喜见子女同胞友爱,家庭和睦。”
父亲还在的时候就发作兄弟,到父亲死了还不把下面一个个弟弟都残害了?老爷子不急才怪。
又觉得女子说这个毕竟要缓和些,“如我家老大老二,我常宠着阿督,却总要关照着她不要欺负阿师。”
说到这个,真有些想上了。来邺城匆忙一个月,孩子这次却没能带出来。
说起儿女,甄姬也鲜活了起来,“可不是为了他们烦恼,你家阿督与我家阿媛倒是年龄相近。”
甄氏的小女儿,未来魏明帝的亲妹妹东乡公主也叫阿媛,让春华开不了口。山氏在娘家便就叫做阿媛。
因前些年的争储,曹丕曹植兄弟俩该坏上的感情早坏上了,如今也不过就维持着表面的友爱。
甄姬也不是听不懂,只是她毕竟是靠夫君,即便是劝诫也不能强硬,况且这些天曹丕已经很多天冷落她了。
“此事,我也不知如何开口。”
“听说将军素来喜欢植物花草,尤喜瓜果,而作赋,”至少他和吴质书信中的那句浮甘瓜于清泉,沈朱李于寒水已在士人间传诵了,“夫人不若饰以葡萄纹,也可得个好寓意。”
甄姬听了后,却沉吟道,“我知道了。”
再看她脸色,春华见着也不像是高兴了,心中叹息,然后转了话题。
等她走后,甄姬厉笑出声,“她倒是讽我呢,葡萄是好寓意?葡萄多子,她是讥我在阿媛出生后无所出。”
不得不说,她真是多心了。
一旁的婢女不敢很劝,“您先前可说,司马夫人不像是个刻薄的人。”
纯是因为曹丕这货的子嗣都太诡异了。
平心而论,春华实在没必要去讽她。其他妇人或许还乐得做一长舌妇,出入于官宦之家,见面结交的都是当时命妇之流,最需要的便是好好守住自己的这张嘴。
甄姬也消了点气,她也仅是带着幽怨有些迁怒了。
她倒是想生呢,丈夫成日和群文人墨客在一起,不是去射雉台飞鹰走狗,射禽猎兽,就是玩累了,找个地方浮瓜沉李地茶话诗会。
哪怕回来了,他还都有个会拿主意的小老婆,躲哪儿去了。
甄姬没领春华的情,她的恼春华也看在眼里,暗骂自己多事便也算了。
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自己也不是个要拯救所有“苦难压迫封建妇女”的莲花圣母——要论到解救,她这个旧社会妇女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也是个等着被解放的。
甄氏之废,到了后世令人唏嘘,然而春华她自己都还有娃要养,有公婆要侍奉呢。谁有说得上比谁更可怜了?
论年龄的,甄姬比她可大多了,儿子女儿都生了好几年,无论是民事还是刑事责任她都该自己负。
甄姬没反应,可不见得别人没反应。
曹丕的侧室,目下的郭照,小字女王的那位夫人却立刻参照了春华的意见。
不但以葡萄纹为饰,更在之后被曹丕大加赞赏。
事情还要被她闹得再大一点,不但甄姬当日和婢女牢骚的那些话透了出去,索性后来又邀了春华过去说话。
实话说,两人本就没什么交情。一堂堂正正的原配大老婆,朝廷命妇和个妾室有什么好说的?哪怕这个妾是曹丕的宠姬。
春华便不肯多行一步,极标准的命妇语句,“郭夫人看着气色可不错。” 郭照叫她来也不会以为只一次就能接上头,友善地回道,“以前见过您,只往年的时候也不如现在能得空说话。”
她来了,两人见过面了,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