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是精力充沛。”格扎维埃尔说。
弗朗索瓦丝对她笑了笑。
“我想今晚会很有意思,拉布鲁斯在最后时刻总是有新绝招。”
格扎维埃尔没有回答;当弗朗索瓦丝谈及拉布鲁斯时,她总是感到不自在,尽管她对他钦佩之至。
“您至少不讨厌去看看排练吧?”弗朗索瓦丝问道。
“我很感兴趣。”格扎维埃尔说。她迟疑了一下,“当然我更喜欢通过别的方式见到您。”
“我也这样想。”弗朗索瓦丝冷冷地说。她讨厌格扎维埃尔时而流露的含蓄的指责。也许她给予她的时间太少,但她毕竟不能把自己仅有的工作时间贡献给她。
她们来到剧院前面,弗朗索瓦丝深情地望了望正面雕有洛可可风格花饰的古老建筑物,它那亲切感人、朴实无华的外表令人动情,几天以后,它将灯火辉煌,换上节日盛装,只是今天晚上,它仍隐蔽于夜色苍茫之中。弗朗索瓦丝向演员入口处走去。
“想到您好像去办公室似的天天到这里来,就觉得很奇怪,”格扎维埃尔说,“剧院内部的一切总给我一种神秘感。”
“在我尚未结识拉布鲁斯的时候,”弗朗索瓦丝说,“我记得伊丽莎白总是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内行模样把我领到后台来,而我觉得自己胆子好大啊。”她笑了笑。神秘感早已消失殆尽,而这个堆满陈旧布景的院子虽已变得平平常常,但丝毫不失其诗意。一个木制小楼梯通向演员休息室,木头上面涂着像公园里的长凳那样的绿漆。弗朗索瓦丝停住脚步,倾听从舞台方向传来的喧闹声。每当她马上要见到皮埃尔,她的心总是因兴奋而怦怦地跳。
“请别出声,我们要从舞台后面穿过。”她说。她拉着格扎维埃尔的手蹑手蹑脚地从布景后面溜过。在种植着绿色和朱色灌木的花园里,泰代斯科焦急万分地踱来踱去,今晚,他发闷的嗓音令人奇怪。
“待在这里,我一会儿就回来。”弗朗索瓦丝说。大厅里有很多人,和往常一样,主要演员和群众演员都集中在大厅尽头的座位上,唯有皮埃尔坐在正厅前座第一排。弗朗索瓦丝握了握伊丽莎白的手,她坐在一个小演员身边,几天以来她和他形影不离。
“我过一会儿来看你。”她说,默默无言地向皮埃尔笑了笑,他全身蜷缩成一团,脑袋埋在一条红色大围巾里,满脸不悦。
“这些树丛,砸锅了,”弗朗索瓦丝想,“应该换掉。”她不安地看了一眼皮埃尔,他做了一个实在无能为力的动作:泰代斯科从未演得这么糟糕,对他的估计竟然完全错了?
泰代斯科的嗓子嘶哑了,他把手捂在前额上。
“请原谅,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他说,“我想我最好休息一会儿,一刻钟以后,肯定会好起来。”
鸦雀无声。
“好吧。”皮埃尔说,“趁此机会调整一下灯光。完了把维耶曼和热尔贝叫来,我要他们修改这个布景。”他放低了声音,“你好吗?你脸色不好。”
“还可以。”弗朗索瓦丝说,“你气色也不好。今天晚上到十二点就停吧,所有人都累瘫了,这样下去,坚持不到星期五。”
“我很清楚。”皮埃尔说,他转过脸问,“你把格扎维埃尔带来了?”
“对,我得去照顾一下她。”弗朗索瓦丝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我想什么吗?出去时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去喝一杯酒。你不反对吧?”
皮埃尔笑了起来。
“我还没有告诉你:今天早上,当我上楼梯时,我看见她正下楼,她像兔子一样逃走了,跑到厕所里把自己关了起来。”
“我知道,”弗朗索瓦丝说,“你把她吓坏了。正因如此,我要求你见她一次。如果你一下子就对她表现得很友好,事情就好办了。”
“我很乐意。”皮埃尔说,“我觉得她有点儿古怪。啊!你来了!热尔贝呢?”
“我到处找他。”维耶曼说,他跑得气喘吁吁,“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七点半在服装仓库同他分手,他对我说,他要试着睡会儿觉。”弗朗索瓦丝说完又提高了嗓门喊道,“雷吉斯,请您到工作室看看是否找得到热尔贝。”
“你给我搞的这个路障简直可怕。”皮埃尔说,“我对你说过几百遍我不愿意要画出来的景,给我重做,我要制作出来的布景。”
“还有颜色也不行。”弗朗索瓦丝说,“这些灌木有可能很漂亮,但在这里,红颜色给人印象很脏。”
“这很容易处理。”维耶曼说。
热尔贝跑着穿过舞台,跳到大厅里,他满身尘土,半敞的麂皮茄克里露出一件格子衬衫。
“请原谅,”热尔贝说,“我睡得太死了。”他把手插入蓬乱的头发中,脸色青灰,眼圈发黑。当皮埃尔和他说话时,弗朗索瓦丝温情地看着他那憔悴的脸容:他像一只可怜的病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