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嘉年华活动已经举办三场了,我也很高兴从我们这个小舞台上走出了两位明星,很遗憾啊,吴立达已经发唱片了,也就不会再在这里演出。那么下面该由谁来接替吴立达,并且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呢?”
主持人装腔作势地将话筒举向观众,可观众显然没有给足主持人面子,我只听到有几个人在下面喊了个什么,不过我没听清楚。
“有请!”主持人假装已经听到了排山倒海的群众呼喊声,将胳膊往后一甩。几个打扮得很朋克的人登上了舞台。主唱是一个画着眼线,长相有点娘的小伙,我听了他的第一嗓,彻底瘫了,就这也能组建摇滚乐队?可下面的观众又是摇荧光棒,又是吹口哨,有人还摆出代表摇滚的手势。哎,吴立达已经凭借自己的音乐起飞了,他不在这,我也就没必要在这待着了。
(3)
刚才睡觉的时候好像有电话打来。昨天晚上回到家接到了院长打来的电话,说是一开学就有国家重点大学的一名教授来开讲座,要我在开学后写一篇文献综述。所以,我以为今天清晨的电话又是院长打来的,他那个人婆婆妈妈,一个事情通知好几遍,直到你真的动笔,他才能停止唠叨。
没想到,七点四十三分的时候又打来电话,我看了下手机屏幕——唐赫。
“喂?刚才七点的电话是你打来的么?”
“是,不过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现在把屋子收拾一下,越干净越好,如果屋子里有臭袜子,就把它们都洗了,如果屋子里挂着内裤,也藏起来,穿上最好的衣服,如果有必要的话,再弄一壶咖啡,把你最喜欢看的什么纳博科夫捧到怀里——”
“你这又是下达的什么命令?我说过了,我协助警方办案,但我也有我的自由——”
“好了,不和你多说了,照我要求的做,快点!”说完,唐赫挂了电话。
我环视了一下屋子,周围很整齐,没有他说的那么窝囊。我不禁暗暗地坏笑,说不定唐赫住的地方才乱七八糟呢,他把男的都想成和他一样。
我大概照着他的要求收拾了下自己,可是我这会儿并不想看什么纳博科夫,就在我找速溶咖啡的时候(事实上,我不怎么喝咖啡,所以不知道被我放到了哪里)传来了敲门声。一个打扮得像阿黛尔在《someonelikeyou》MV里形象的女生,抱着个大提包站在门口。这人是谁啊?
“你好,你要找——”
“请问,这里是范作家住的地方么?”
范作家?那她应该指的是我。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作家。
“不,这里住着范青木,但不是什么作家。”
“哦,那就是你了。”她大大方方地迈进了我的家门,把提包往床上一放。
女孩子一身灰黑色的长裙,这应该是服装品牌圣迪奥的风格。不过,我没有被这种风格的裙子扰乱注意力——她什么来头?
“我们试着交往吧?我叫薛琴聪。”
“啊?叫什么?”我听成了“削青葱”。
原来,唐赫得知我离婚的消息之后帮我从他认识的人中找了一个单身女性,希望把我和“青葱”撮合到一起。“青葱”是个很开朗的人,性格率真。通过聊天,我得知她是个自由画家,唯一的经济收入就是给一些杂志画插画。我问她唐赫为什么要介绍她给我认识,她说唐赫认为作家就应该与这些搞美术、音乐之类的人在一起,这样有互相促进的作用。
“你屋子里放的是什么歌?”
“《雪之舞》,德彪西的钢琴曲。”
“真有品位啊,我都听一些摇滚乐。您看昨晚的演出了么?”
“在哪里的演出?”
“我也记不得了,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摇滚乐队的演唱,据说在搞什么嘉年华,所以我就进了那家酒吧。”
我想她说的是昨晚我去过的酒吧。“青葱”翻动着她的长睫毛,好像在回忆那个乐队的名字,可是想了半天,都没回忆起来,只好又转头看我:“对不起啊,我英文不好,但我确信是个英文名乐队。哎呀,现在的人为了赶时髦,都起个英文名,害我这种大学时英语只考六十分的人怎么活啊!”
这就是薛琴聪最有趣的一点,她说话间流露出来的小姑娘气息很诱人,表情也很丰富,有种自然的亲和力。她还问我为什么在屋子里穿打领结的休闲衬衫,穿时装皮鞋。不觉得很刻板么?
还不是那个唐赫害的。
“哦,我得走了,很高兴和你聊了这么久,我得照顾我表弟了,有空联系啊?”她说着抓起我的手,含着笔帽,用彩笔在我手心留下她的手机号码。她快速收好那支笔,往盘着的发髻上一插,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发髻上别着的是画笔啊。
起身,又像来时的动作一样抱着包来到门前。
“冒昧地问一句,你的表弟——”
“哦,他是自闭症儿童,不过很喜欢音乐。对了,今晚还有乐队演出,想看的话一起来吧?”说完,她出门了。
好特别的女孩儿。
这是我第一次为了和异性见面而打扮自己,记得见李朵诗第一面的时候我也只是随便穿了件白衬衫,她就觉得我打扮得很帅,并且每天在我放学后,都会出现在我班的门口。我很吃惊地发现虽然都在外地上学,她读本科,我读研究生,可是老家是在同一个城市。因此,我也就欣然接受了她提出当我女朋友的要求。
哎,此刻谈她还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我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去干涉一对又将结为夫妻的新人,本身我就喜欢清静,尽量不给自己惹麻烦。
我看了下手表,离见面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刚好走到目的地而不会迟到。到了酒吧的时候,我看到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的“青葱”在对我招手,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坐下六个人的环形亚麻布沙发。晚上的她一改阿黛尔式的穿衣风格,裸露在外的长长脖颈很性感。我坐在她身边,注意到一个大概七岁左右的男孩儿,扣着大大的耳机,脑袋一摇三晃,估计这就是“青葱”的表弟。果然是对音乐痴迷啊,他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不看我,还在听那个大耳机里播放的东西,耳机连接着CD碟机,那里面会是什么歌曲呢,我很好奇。
“我表弟出生不久后因为一场车祸,父母都命丧黄泉了,那时他才一岁,可是毕竟有了些记忆,创伤让他成了自闭症儿童。他不会说话,直到他四岁时家里人才发现他是自闭症儿童,治疗有点晚了。不过,当他长到五岁半的时候,我们发现只要电视里有歌星唱歌,他就聚精会神地听,后来还跟着哼哼,于是我们就给他录大量的歌曲,只要全国各地有音乐会和演唱会,我们都争取带他参加。我猜他现在在听JamesBlunt的《Youarebeautiful》吧,这是他最喜欢的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