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步。
“那可不白说,你叫一声我的名字,我就答应帮你了。”
烨霖。烨霖。
第九步。
“你还是当大夫,我呢,不做司令了,去开个武馆怎么样?”
挺好的。
第十步。
“少棠,早点回来。”
……
许杭稳稳地站在了段烨霖的面前,慢慢抬起头,一双如山间的清泉做的眼睛直直望着段烨霖,还未说话,先皱了眉头。
就是这个样子,他往常这个样子的时候,段烨霖都已经怜惜地将他拥进怀中。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拼命忍下去。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着问自己是不是不该见那个姜升,不见他就可以继续笨下去,继续装作无知的模样,任由许杭骗自己,任由自己骗自己。
骗了今天还有明天,可是窗户纸已经捅破了,风都灌进来,根本不能装作看不见,早就回不去了。
他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许杭深深呼吸了一口,下巴微微扬了扬:“好安静啊,段烨霖,就好像这个贺州城只有我们两个人似的。”
像是在印证许杭的话,风把窗户吹得吱呀响,然后啪嗒一声盖上。
在段烨霖犹豫怎么开头揭开伤疤的时候,许杭首先下手,直白地说了出来。
“你知道吗,当初我从蜀城的废墟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家也是这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从那以后,无论我身处怎样嘈杂的乱世,耳中也只听得见坟墓般的死寂。”
嘶啦——某些无形的东西终究被扯破了。
这份坦率让段烨霖很想苦笑:“你还真是一点掩饰都不想再继续了。”
在他看来,在乎的人才想掩饰,只有不在乎的人才会肆无忌惮。
许杭看着他,自己的指甲掐了掐掌心,继续说:“我累了,你也累了吧,段烨霖,唱不下去的戏就别唱了。”
“我从来没唱,是你一直在演,对不对?”
段烨霖几步走上去,他的目光中是有愤怒的,那种哀其不幸的愤怒,从后槽牙一点点磨出来三个字,“杭少棠?”
听到名字的瞬间,许杭的睫毛狠狠颤动了一下。
“这个名字真熟悉啊……又是那么得陌生,已经有十一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我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许杭说着似乎想扯着嘴角笑一下,却发现提不起力气来。
杭少棠,他舍弃了这个姓氏,这个名字,将他同废墟掩埋在一起。
改名,一方面是隐藏身份,另一方面只是不想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背负着蕴含父母美好期望的名字,去做血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