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游淼独自倚在他的囚牢里,喃喃唱道,这一次谁也没有,只有他自己了。
他渐渐入睡,第二天阳光照进来时,外头有人打开了牢笼,骂了他几句,拉着他的头发,把他拖了出来,游淼披头散发,全身都是鞑靼人先前的血,尿,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像头死狗一般被拖到了空旷处。
大安城兵营外的校场上,太子、皇帝、李延、平奚、六部的官员们被绳子捆着,圈成一圈,个个狼狈不堪,游淼被推到队伍的最后面,拴在一起。前面的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回头,排在游淼身前的正是榜眼陈庆,诸人闻到游淼身上的恶臭,都是纷纷皱眉。
“各位大人好。”
游淼冷笑一声,拱手道,“参见陛下。”
太子排在第二个,微微侧头,看了游淼一眼便转过头去。
“游大人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陈庆小声问道。
游淼气得浑身发抖,嘴角牵了牵,说:“你们三十六计的时候,我在守城,自然狼狈。”
游淼算是明白了,面前这群人,都是那天晚上仓皇出逃的,当时李延正在敌军营中交涉,这些混账们不逃说不定还没事,一出城去便被鞑靼人发现,分出一部分兵去追,剩下的大部队则尽数攻进城来了。
而赵超则在当夜一见太子要逃,便火速派兵过来保护游淼送他出城,鞑靼人却来得实在太快,几乎把所有人都一锅端了。抓住游淼与赵超的是鞑靼人的一队,而擒获太子与帝君的,又是另外的主力部队。
如今他们都被押到大安城中,几乎是天启的大半个朝廷,外加天家所有的成员……对了,怎么不见皇后与皇太后?游淼打了个寒颤,不敢多想,眼睁睁看着那鞑靼将领过来,坐在校场中间。
接着,队伍动了起来。
以天启帝赵懋为首,诸人一个个走过去,先是赵懋行了个跪拜叩首的大礼,说:“给大将军请早,愿将军万寿无疆。”
那将领正是贺沫帖儿,闻言哈哈大笑道:“也祝天启太上皇万寿无疆哈哈哈。”
游淼:“……”
游淼气得浑身发抖,赵懋磕了三个头,贺沫帖儿便一挥手,身边的士兵递给赵懋一个面饼,赵懋双手接过,站到一旁便啃了起来。
轮到太子了。
太子双膝跪地,两手上扬,俯身跪拜,朗声道:“给大将军请早,愿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贺沫帖儿豪爽地大笑道:“也祝天启皇帝千秋万代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太子也领到一块饼,侧旁却一声怒吼道。
“赵擢!你的国家亡了!气节也亡了么?!”
那声怒吼正是游淼发出来的,瞬间队伍全静了,鞑靼人面面相觑,继而爆出一阵怪笑,其中又以贺沫帖儿笑得最大声,太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朝臣们却是“呵呵呵”地附和着贺沫帖儿,与他一起笑。
太子也笑了起来,看着游淼,摇了摇头。
游淼却冷冷道:“三殿下已逃了,等他来给咱们报仇罢,陛下,你不能再跪了。人都是要死的,痛痛快快一死,比起苟且偷生如何?!”
太子不敢说话,别过头去,贺沫帖儿却看着游淼,吩咐道:“让他站到一边。”
李延深吸一口气,连忙摇头,游淼不知道为什么,受了这么多日的折辱,火气全上来了,被再抓回来一次便不再有苟活的念头,唯一的希望就是赵超回到南方,带领兵马,他日卷土重来给自己报仇则以。如今看到一国之君竟如此受辱,实在难以下咽。
但贺沫帖儿却不吃这套,让太子又拜,太子再叩头后又领到一块饼,站在一旁吃着。
接着是大臣们过去跪拜,每个拜完后,贺沫帖儿都赏他们一块饼吃。所有人领了早饭后,贺沫帖儿看了游淼一眼。
“你为什么不拜?”
贺沫帖儿问。
游淼看着他,眉毛动了动,不料这厮说汉话倒是说得流利标准。
贺沫帖儿一副彪悍面相,虬髯满面,眼里却带着犀利神色,说:“你跪不跪?”
“你等死罢。”
游淼嘲笑道,“哪天等你们的皇帝落我手里,我让他吃|屎!”
贺沫帖儿笑着说了句鞑靼话,游淼先是一怔,继而被推在地上,四名鞑靼兵围上,先以铁棍猛敲游淼的踝骨,游淼便闷哼一声摔在地上。然后是皮鞭没头没脑地猛抽,抽得他全身皮开肉绽,再来则是铁棍把他挑起来,摊开,令他手臂一分,两把长矛朝着他的手掌一刺,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