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罂漓漓知道,瑶姬本人是从未怨过他的,甚至对这个师兄是抱着依恋和感激之情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仗着自己这张与瑶姬无异的脸,用着和瑶姬相同的声音在发泄私怨而已。
这样的念头让她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愧疚来。
“师兄,我不想死。。。。”过了许久,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那双金棕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幽幽地说出了这样地一句话。
瞧见眼前女子那瞬间无助的表情,乌苏忽然觉得心中一紧,没来由地,当年瑶姬临死之前最后的那个同样无助的眼神,就这样突兀地闪入他的脑海,他知道,当日的她虽然并没有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是她当时的眼神却和如今一模一样。
她当时是否也是想对他说出这句话呢?
她的心中可有怨过自己未能从师叔们的手下护住她呢?
思及如此,乌苏的心中竟是有种揪心的痛。这是乌苏深藏在心中五百年的伤痛,在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曾千百遍地问过自己,为何当日没能护住她呢?
是不敢还是不能?!
若是时光还能再倒流,他是否有那样的勇气背弃刹墨族人,背弃长老师叔们,不顾一切地护住她呢?
他无数次扪心自问,却从来都没有答案。
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从小就被长老师叔们寄予厚望,被刹墨人寄予厚望,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倾尽自己的一生为刹墨效忠,几乎从未将其他任何的私人感情凌驾在刹墨一族的利益之上,沧海桑田五百年,这一以刹墨一族的利益为重的法则早已溶入他的血液里。
可是,这样的选择,这样的人生,是否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呢?
他没有答案,虽然无数次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原本以为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看破这尘世间地纷繁,可是如今面对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子,面对她那句最简单的话儿,他却是无言以对!无言以对!
不想死。。。。
是啊,当日的她还那般年轻,才刚过了十八岁,那般灿烂如花的年纪,人生原本才刚刚开始,却最终成为了纳禹和刹墨两族恩怨的牺牲品。
乌苏的心中忽然柔软起来,虽然他明白,若是瑶姬真正地苏醒了,这个女子的灵识也许会从这个身体内消失,也许能够与瑶姬并存,可是,在那一刻,他忽然开始怀疑起来,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她也还这么年轻,也是和当日瑶姬一般灿烂如花的年纪,就这样将她也卷入那样的纷争中,是否是正确的,那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可是,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四位师叔已经苏醒了,解开封印只是时间问题,若是不趁着师叔们冲开冰柱的禁锢之前将她带回去,让这个身体和瑶姬的元神合二为一,取回瑶姬的力量,便会变得更加被动。
师叔们因为那前世的前车之鉴和对瑶姬的深深偏见,势必会对她百般责难,若是依着眼前这女子的性子和修为,她最终的结局怕是不会比当年的瑶姬强多少。可若是不带她回去,任由她在虚冥界这般游荡,却又是长老师叔们决计不容的事情,也是刹墨一族都不能容忍的。
心中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知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得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
他的眸子渐渐地黯淡了下来,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更加地冰冷:“我只问你最后一句,是你自己随我一同回去,还是要让我亲自动手?”
闻听此言,罂漓漓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愧疚感也终于烟消云散,她冷笑道:“既是如此,那,乌苏大长老,咱们就以实力说话吧!”
话音未毕,一圈金色的结界在身前一蹴而就,那双金棕色地眸子终是渐渐地冷却下来,仿若蒙上了一层冰霜。
乌苏听见罂漓漓刻意与他划清界线的称呼,顿时有些气紧,可是,他别无选择,他渐渐地眯缝了眼,那满是沧桑的面上,终是挂上了一缕无奈。
他倏然间一展袍袖,双臂缓缓扬起,如鹏鸟展翅一般,十指接连点、勾、绕、弹、屈、抓,变化万端,数道纯厚清逸的灵气盘旋飞舞,当空构成一个繁杂的镰刀型图案!
罂漓漓看着那熟悉的镰刀型图案,心中竟是有些悲怆,这个图案从她来到虚冥界就一直伴随着她,原本是一直庇护着她,原本她也将这个图案当作是自己的护身符,却没料到会有今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永徽之战以后,原本额间那个镰刀型印记就从此消隐不见,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与刹墨人之间的联系,也到此为止了呢?
就在此时,壶中天地骤然惊变,乌苏的镰刀型图案骤然间消失了,他再一提气,发现自己的灵力竟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禁锢了,而罂漓漓此时倒是率先反应过来,因为她之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是沈非!
据说这炼丹壶和沈非是一体的,壶中天地能够随着沈非的意念而变幻,而此番乌苏的招式被化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沈非竟是打算来淌这浑水了!
(035)统将旧事并刀剪
果不其然,沈非那花蝴蝶一般的身形很快就现身在两人面前,此时他看向乌苏的表情,竟是有些--不屑?
罂漓漓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沈非那细长的眉眼和那微撇的唇此时所表达出来的涵义,傻子都能看明白,他这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了?
就在此时,只听乌苏一声怒喝:“沈非,你这是做什么!”
沈非双手环胸,轻笑出声:“我说乌苏大长老,您好歹是堂堂刹墨一族的当家人,虚冥界响当当的人物,就这么着欺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您不害臊呢?连我这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闻听此言,罂漓漓和乌苏都是一怔,彼此都明白沈非这是在故意找茬,见到有人出面替自己打抱不平,罂漓漓自然不会拒绝,她柳眉一挑,眸中带笑,若是在外厢,罂漓漓敢笃定,自己和沈非加起来,怕是也不见得是乌苏师兄的对手,但是,偏偏这是在炼丹壶中,既然沈非站在自己这边,鹿死谁手,可就真不好说了。
这可是之前罂漓漓从未料想过的情形,之前虽然和他暂时达成合作共识,可是罂漓漓也下意识认为那是权宜之计,她原本以为沈非只要不落井下石,就算是最好情况了,却没想到。。。。
看来这妖孽男,本质上还是不错的。罂漓漓心中暗自又给沈非多加了几分。
乌苏此时面上可就不好看了,他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沈非,这是我们刹墨内部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可莫要犯了糊涂,把你们沈家几百年的基业给毁了!”
这话百分之百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了,沈非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明白这话中的威胁意味,可是,这沈非偏偏就是个硬气的家伙,不吃这套,他那双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撇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