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
母亲的院子,父亲甚少踏足。
因此永远显得清冷。
那贼妇把持了王宫后,一点点将母亲身边的人剥离,又一点点的换上她的人马。
母亲心地善良,人又软弱,纵得下面的奴才们心思浮动。
跟着母亲嫁过来的仆人们没几年就走得走,散得散。
渐渐的,母亲身边再没几个贴心人。
渐渐的,她的宫殿成了王宫中最冷清的地方。
可是他却很喜欢。
母亲的宫殿,会种满他喜欢的龙女花。
夏日的时候,院子里挂几盏老虎凳,葡桃藤下搬一张逍遥椅。
幼小的他趴在母亲身上,贪婪的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好似外面风雨再大,母亲的臂弯也能为他遮风挡雨。
可是最后,母亲却惨死在那个贼妇手里。
他明明亲眼看到那贼妇让仆从按着母亲给她灌药,他明明就是知道那贼妇杀了母亲,可他说得声嘶力竭,父亲却一个字都不相信。
接生的稳婆、接诊的大夫、宫殿里的下人,口径统一,一口咬定是那贼妇端来的是安胎药,甚至就连那药渣挑拣出来,寻了其他大夫来问,他们也都一口咬定那是安胎药。
那贼妇在父王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扭头却冲他笑得得意,甚至一口一个将来一定将他视若己出。
周小六紧紧抓着李观棋的那把剑。
他目光凝视,缓缓抽剑,剑身发出“叮”一声。
少年的眼神,逐渐变得虔诚而又坚定。
“是我错了。”
“你说得对。”
“我不该这样放弃自己。”
“我的离家出走,只是将一切拱手相让,反叫亲者痛仇者快。”
“周方。”周小六望向她,目光灼灼,瞳孔比他手里的剑还要锐利,“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周庭芳轻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男子薄唇微掀,一字一句。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受人之辱,不动于色;觉人之诈,不愤于言;水深不语,人稳不言;谋大事者,藏于心,行于事。潜龙在渊,相时而动。”
周小六死死记住。
周方忽而一笑,“简单点。六个字,忍耐、伪装、示弱。”
周小六双手握拳,眸色清亮,低声而道:“忍常人之不能忍。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示弱——”
他呆呆的望着周庭芳。
周庭芳低咳一声,“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周小六很努力的皱脸,挤了挤眼泪。
半晌才不甘心的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