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好软,好滑呀,乖乖,乖乖!我老太婆也终于能有一身像样的料子穿了,等回头,我留着做老衣……”
边上还在掏东西的宋兴林听了他阿奶的感慨,再看她阿奶那无限欣喜中带着虔诚的模样,他顿了顿,倒是有些刺痛。
倒不是他心软良善,只不过是对于老人的天然同情与唏嘘吧。
一件料子而已,老太太竟是舍不得眼下穿,只想着拿去做老衣陪着将来下葬,说来也是悲哀,可转而一想到他阿爷阿奶平日里的作为,宋兴林刚才的那点子心软同情又瞬间化为乌有。
说来说去老两口如此这般,先怪他们自己作,再怪的只能是他那不顶龙的大伯跟自私的渣爹,再还有的话,就只能是老两口一心付出的大宝孙拖累了他们了……
宋兴林果断收回视线,摇摇头。
只打算尽孙子本份义务的他,果断收起同情,把手里的烤糕塞给老太太,嘴里还不忘了打起了预防针。
“阿奶,孙儿孙媳给您跟我阿爷的这料子好吧?”
那是没话说的,周菜花点头,见宋兴林还有东西递过来,她忙乱的赶紧一手夹布,一手接包裹,满脸的欣喜压都压不住,好话也跟不要钱一样的冒,“诶好好好,相当好,二郎你有心了!”
宋兴林闻言笑了,也跟着点头,“嗯,好就好,阿奶您说了好,孙儿就放心了,既然阿奶都认可了,那这料子就顶了先前,孙儿承诺给您跟阿爷的兔皮坎肩了昂。”
周菜花闻言,动作立马一顿,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面前要耍无赖的孙子,周菜花急眼了,“不是啊二郎,明明早前你说过……”
宋兴林就知道会是这样,毕竟论起护食抠门,他阿奶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呀。
宋兴林也不含糊,当即打断他阿奶的话辩解。
“阿奶,孙儿去城里进学,吃喝拉撒都是堂客养着,阿爷阿奶又不肯供孙儿,孙儿有什么办法,只能帮着堂客干活,尽可能减轻家里负担,自然就没工夫去山上猎兔子了,孙儿都不猎兔子了,又哪里来的兔毛?既然没有兔毛,拿我怎么给二老做坎肩?再说了,孙儿跟堂客可是花了足足两个月的营生钱,给二老买了这老贵老贵的,阿奶您看了都说好的料子呀!要是这样您还好追着孙儿要兔皮坎肩,那成,那您把刚才的料子还我。”
“那怎么成,你都给我了,怎么还能要回去呢!”
进了手的东西还有还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特喜欢的东西,不要说没门,就是窗户都不能有,周菜花果断摇头。
宋兴林就故作为难,朝着估计是得了消息从外头归家来,正好提着烟杆子进门的宋保长苦笑一声。
“哟,阿爷您回来?阿爷快来,您来评评理。您得阿奶,这鱼与熊掌岂能兼得?孙儿还吃着堂客的软饭呢,真没那么大的本事,又给长辈好孝敬,又要吃喝拉撒,糊口读书,孙儿也难呀……”
“可是,可是,你不是还有那么多的东西么!”,周菜花抱紧自己手里得到的,下巴直往于苏跟宋兴林脚边的那些包袱箱笼努。
周菜花忍不住心里哼唧,心说臭小子这还跟自己哭上穷了!
那厢宋保长也是没好气,自己在老伙计家的火塘边烤火,听了小辈嚷嚷着说看到自家二孙子归家了,他那是二话不说,冒着寒风就匆匆归家。
本想着该怎么哄一哄,亲香亲香这混不吝的二孙子呢,结果一进家门,自己就听到混不吝的二孙子这般唱念做打。
他倒是想如以往那般训诫一番来着,可想到那日找三儿子时在城门口发下的誓言,宋保长压下了心头的不悦,瞅像手里抱满了东西的周菜花训诫。
“好了老婆子,二郎读书辛苦,二郎家的养家也劳累,孩子们刚刚家来,还懂事孝顺,你就别发神经了,赶紧的埋锅造饭去,孩子们走了一路想必累了,你快快去,带着儿媳们,烧点热水,先让孩子好好洗漱洗漱。”
周菜花倒是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死老头子严厉的眼神,再看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再想到此刻还在楼上阁楼睡觉,从来都只会手心向上的大宝孙,周菜花默了默,嘴巴嗫嚅了嗫嚅,倒是没再多言语。
毕竟比起来,这些年来,大宝孙毛都没孝敬过自己一根,而眼前的二孙子,即便再混不吝,可自己也没少吃喝拿他的,即便承诺的兔皮坎肩没有,可自己手里这两块好料子却并不差。
两厢一对比,周菜花不做声了。
老两口这幅反应,众人就无语了。
便是于苏跟宋兴林都很是讶异老头眼下的表现,心里不住暗叹,几日不见,老头子这是转性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