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人,只咱爷俩。”
“噢?我们俩吃得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吃不了,扔它。”
田大巴掌至今对女儿扔掉那一大桌子剩菜感到惋惜,提起来他就生气,耿耿于怀。
“黄毛给了我们两万元钱。”九花妈说。
“我说不要,她的老板偏给。”田大巴掌说。他不止一次表明钱是九花老板硬塞给他的,将来有钱还给人家,人穷志不能短。戗着他说的大有人在,宋村长便是其中之一。他说:“你别冻死不下驴啦,用这两万元钱把房子盖上比啥都强。”田大巴掌不赞成这样说法,他反驳道:“人不能啥钱都花呀!再说政府不说给救济吗,给盖房子款。”宋村长说:“两年没拨下来,可能要泡汤。你说你有钱,先盖吧。”田大巴掌本打算先用黄毛给的两万元盖房,让宋村长半开玩笑的话说得给改变了主意,房子不盖了,等政府拨款下来。宋村长的话叫田大巴掌很魇心,他说:“黄毛看你长得好看啊,平白无故给你钱?”田大巴掌终于想明白了,宋村长话里有话,还不是说九花当小姐挣的。
“九花早晚要出事。”九花妈冒出句最有价值的话来。
“您怎么知道?”裴菲菲紧紧追问。
“九花上个月送回家里一个本子。”九花妈说。
“什么样的本子?”裴菲菲问。
“是……”
“你胡吣啥?”田大巴掌一把菇娘儿扬到九花妈脸上,责备道:“你嘴是碟子?恁浅!”
九花妈顿时哑了。
第一部 第二十节(1)
小慧的父亲桂老蔫站在夕阳里,周身弥漫着血色的雾气,他家的地窝棚临近河汊子修建,空气总是湿漉漉的。桂老蔫老婆气管干燥,喘气是金属声,需要水汽滋润。
桂老蔫在那个傍晚水浸干菜似地支棱起来,脖梗拔直,如一只了望天敌的土拨鼠,选一个角度,眺望一个院子,站在桂家院子里可看见宋村长家。
“你见天见(每天)盯着村长家,有啥想头是咋地?”桂老蔫老婆埋怨,话里充满不解。
桂老蔫继续他的了望,老婆的话全当耳旁风一刮而过。
“警察到村长家关你屁事?你闲着没事就揉揉脚后跟,挠挠胳拉拜(膝盖),哼,瞅人家干吗?”
“瞎嘚啵(说)!”桂老蔫斥打老婆一句。
桂老蔫老婆不服,说:“你纯粹闲的!”
“你看几个频道啊?我寻思警察是冲着小慧、九花的事来的。”桂老蔫跳下板凳,他一边朝樟子根儿下走,一边说,“十有八九是。”
“你不是问了村长?”
桂老蔫对着木障子撒尿,让尿柱穿过木头空儿,撒到外边去。他说:“村长鬼魔哈眼的,能说实话?”
“我不明白,你怕警察干啥?”她究诘道。
桂老蔫重新踩上板凳,抬起平素不常抬起的头,为使视野宽阔些。乡间有一句老话:扬脖子老婆低头汉子。如此搭配夫妻,这家日子一定过得不错。
桂老蔫整日蔫头耷脑像算计什么,而他老婆腰板溜直脖子挺拔,珠联璧合的最佳组合。
“问你呢,怕警察干啥?”
“凶手还没抓到。”桂老蔫说。
“嗬,你怕警察抓不到凶手,拿你充数啊!”她抢白丈夫。
“小慧跟我说,日后出什么事,都别沾惹他。”桂老蔫说。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