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则像一个孤魂般,飘荡在床榻旁,他没有开口说话,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那阴阳塔和我
手里的灯笼又是怎么回事?”良册接上之前的话题。
安顺面无表情,将头转向门口,“我和师父本也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可突然有一天,一个提着灯笼的人找到我们,那人的灯上绘着一朵极为好看的兰花,他将七星镇地底埋着杀阵的事情讲给我们听。临走时,还给了我和师父一人一盏灯笼,说只要我们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灯纱上,这盏灯就可以帮我们保存生前的记忆。”
床榻前,良册就这么陪安顺站着,他不知道安顺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只是隐约地察觉到,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半顷,茅草屋的门被人推开,良册望向来人,竟是手上捧着一个食盒的安顺。
他本有些惊讶,可很快就想起了安顺之前所说的,这里是他生前的记忆。
“你来干什么?”床榻上的霍子鸣映着月光瞧了好久,才看出来,夜半到访的人是医馆的小药童。
霍子鸣自晓不是良善之辈,平日里坑蒙拐骗,偷盗风流的事,他一样没少做。
如今老天开了眼,让他惹上这不治的瘟疫,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而且他还因为吃了安仁开的药,发现并无好转后,就去大闹医馆,抓伤了这惹人嫌的小崽子。
本想着,病死在这草屋中,也无人会发现,怎料弥留之际,最后一个来关心他的,会是这个他瞧不上的杂种。
一时间,霍子鸣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竟别过头去,不敢看那单薄瘦弱的孩子。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的病喝了这碗药,就不会再痛苦了。”安顺端起药碗,他的语气如常,手却忍不住地颤抖。
霍子鸣平素听闻姓安的师徒心善,却没想到世上居然真的会有这般愚蠢至极的人,任凭别人胡搅蛮缠,还敢施以援手。
真是心善地令人咋舌!
可惜他霍子鸣不是傻子,才不会相信那些无用的安慰话,他自知无救,便打算将这孩子赶走。
只是回头间,当他看到安顺胳膊上缠着的纱布时,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那些到了舌尖的恶言恶语,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一把抢过安顺手里的药,一饮而尽,“老子喝完了,你走吧。”
一口气将整碗药喝光,霍子鸣莫名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这才品到唇齿间残留的药渣,苦得令人想哭。
“那……我走了。”安顺并没想到,他会喝得如此痛快。
他盯着还未发作的霍子鸣,那颗狂跳不已的心中,藏满了说不清的情绪,担心、愧疚、恐惧、害怕,甚至还带着一丝丝作恶地窃喜……
心中五味杂陈,却在看到已经见了底的药碗后,瞬间犹如雷击般地清醒过来。
在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一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
看到安顺魂不守舍地离开,良册望向他身边的小童,发现他眼中的迷茫消失不见,只余一片死寂,似乎曾经的记忆,早已在他的脑海中,经历成千上万次的重现,变得索然无味了。
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传来,良册看见喝了药的霍子鸣,面色极其难看,此时正趴在榻上,不停地呕吐着。
可叹他因病厌食,吐不出什么果腹之物,只有满口的污血喷出,似是中毒之象。
见此情形,良册一皱眉,想不到安顺小小年纪,心肠竟歹毒至此,居然因霍子鸣白日的作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