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月华的脸色柔和下来,握着她的手把风车交到她的手里,“幸好我当时偷学了回天术,就即便是被他们赶出来一百次,也算值了。”
叶念尘低头,沉默着。
月华瞧她这个样子,料定此刻微垂的头下,定然是藏着一副羞涩又喜悦的神情,想来叶念尘终于是肯有些心肺,懂得他的情意了!欣喜之余,月华的心宽了一宽……
叶念尘抬起眸子,亮闪闪的,“那一百零一次你是不是就觉得不值了?”
宽下的心卡住了……
月华默默地安慰自己,想来自己还是求之过切,总是以寻常姑娘家的心思揣测她这个不寻常的姑娘家,叶念尘这个性子……且再需磨合磨合……
街边上的人吵闹得很,叶念尘听得心烦,几桑带来的有趣亦不过一时之间,街边有些酒家飘来了香气,她更心烦气躁,顿住脚步,“花花,我走得累了,”双手撑起一个小檐儿,望着太阳高照的天边,她这个模样倒像在犯着小脾气,“我想去渊川河看风景,你背我去。”
渊川河距离不近,也奈不住月华御风而行的速度,他未曾多言,似也晓得她近来的烦闷,叶念尘伏在他的背上,听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手上的风车急速旋转着,她记起那一天故意将月华气走说过的话,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早也该对自己不闻不问。可他却宁可冒着回天术大不韪的禁忌也要换自己一命,纵使她的心肠再怎样冷硬,也该有几分动容了罢。
叶念尘暗叹一声,不及她多想些什么,耳畔便传来风和水声。
水浪拍打在礁石上,浩瀚无际的渊川河波澜不起,那一边的疆土,该是怎样的景象?
“我大约也感觉得到你的变化,”月华立在她的身后,“你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她回头瞧瞧:“毕竟你救了我一命。”
他这样待自己,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装作不知道,她自己都会瞧不下去的。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月华比她高不少,此刻垂着头对她说话,总有一种压迫感:“仅此而已么?”
叶念尘无奈地摊开手:“我会尽力的。”
他的眸子紧紧凝着她,墨一般的幽深,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你有喜欢的人。”
本该是个问句,确实如此肯定的语气,叶念尘怔了一怔。
月华苦笑一声:“我早也应该想到的,你是有了喜欢的人,才会这样无法接受我的感情。”
她守了近十年的秘密,忽然被人发现,她沉默着,竟不知该怎样回答。那个人不会喜欢她,她也不应该喜欢那个人,自己试图放弃过很多次,可总有些事情把自己那一份掩藏的感情唤醒。叶念尘不是一个会退缩的人,但是,她是一个有分明的人,她从不会做一些无谓又愚蠢的事。
水浪击打着的声音很好听,因为听起来很欢快,她总喜欢给自己找一些快乐的事来做。
“御天涯是我唯一的朋友,”她凝着看不到边缘的河川,没有应答他的话,“因为不晓得为什么,自从遇见了天涯,我就再也无法对其他的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朋友之谊,”手触到温和流动的水,细腻、温柔,“阿芜曾经对我表示过作为朋友的好感,但我的心里,竟然没有起丝毫的波澜。”
风从河面上吹来,吹来了墨川冬季的冷意,那一边,下雪了罢。
铜铃叮当,是她那一天丢弃在窗台之下的,月华将它拾了起来,此刻,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我听过一首歌谣,歌谣的最后,唱到了一朵冥界之花,”
那是她梦中的旋律,在沉望城患了瘟疫,奄奄在病疾中的她第一次听到,醒来之后的不知不觉中,就可以哼出那一首完整的歌谣。
“古藤花。”
她轻轻念出花名。
月华微微点头:“在阴司冥界中,古藤花是接载往生冥灵的使者,传闻,它是三道六界中唯一没有感情的生灵,”他轻笑着看着叶念尘波动水花,“但你同它,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可我晓得的,和你所说的,不太一样,”她挽起一捧水,再慢慢倾下,“古藤花守了千百年的孤寂,听了千百年往生者的诉说,它听得腻了、听得烦了,冷眼瞧过那些前一刻还说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恋人,下一刻,就再记不得对方的容颜,怀中换了新人。”叶念尘不晓得,此刻她的嘴角,不知不觉中,勾起了一抹嘲讽,“无论是家人、朋友、恋人,均是如此,它不曾见过生生世世的感情。一颗曾好奇着、憧憬着那些情爱的心也越加淡了下来。最后,再瞧过那些许着诺言的朋友恋人,也只有无谓和漠然。”
月华怔了一怔,这些话,似有几分耳熟,桃花眼眸凝着她:“那古藤花,当真不会像那些往生冥灵一样,有份情爱么?”
“你这样的话,也曾有人问起它过,”叶念尘记不得她是从哪里晓得的这些事情,却有一份隐隐约约的回忆,“它说:‘我这一生,要么漠然无情而终,要么,只许一人朋友,一人爱恋,若我情移,则让我花谢魂亡。’”她轻笑一声,“是不是和我很像啊?所以这一生,我也只有一个天涯。”
月华默然无语,只上前揽抱住她。风中凝着水的气息,还有,那一边冰冷的寒意。
叶念尘摘下左耳上的墨色耳环:“我总觉得,天涯还活着,”右耳是朋友的轻声,左耳是留给恋人的细语,她将耳环双手握住,放在胸前,她这一生哭过很多次,但真心留下的眼泪,用几滴就可以算得出来。清澈的声音带了哑,竟有几分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