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压压手:“客气话不要说,现在大家的时间都很紧迫,这芜湖县干得好,自然也要有奖励,我与高同知商议过,今年芜湖县所有官吏,发放绩优奖,但凡是当差的,每人每月二两银子,大家要过日子嘛,总不能差饿兵。”
张安世顿了顿,又道:“至于芜湖县令,办事得力,此番也算是一桩功劳了。我思来想去,不能不赏,所以昨日便上奏,陛下特别恩旨,暂时令他仍为职衔,加官一级,定为从六品。这是陛下格外开的恩,周县令,你剿贼有功,这是你应得的。”
那芜湖周县令的脸一下就胀红了。
从六品的话,应该是州里的同知官,这岂不是意味着,将来若有什么空缺,他便可顺利递补了?
这才一个月功夫,竟是直接官升一级了?,!
p;现如今……一旦生产开始铺开,未来对矿产的需求也会旺盛。
一些商贾,开始让人往各县去,招募了一些当地的地头蛇,了解情况。
他们并不急着立即下手,而是先将这太平府诸县的情况摸清楚,而且再观望一下军法的执行情况,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第一时间下手。
而各衙如丧考妣,他们真的不想干啊。
可偏偏,却又不得不积极,大量的差役下去清丈土地,乡间的阻力很大,与差役的纠纷不断,甚至还有闹自杀的,有断了路袭官差的,更有放火的。
差役们本也不愿得罪人,他们自然晓得,这些都是什么人!
这都是平日里称兄道弟之人,怎好得罪?
可事情没办成,回去便交不了差,最后没好果子吃的就是他们自己。
当即便立即开始打板子,打完板子之后,带枷三日示众。
压力层层传导,差役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横下心了,再无情面可讲。
到了月底,同知高祥下诸县巡视土地清丈的情况。
他的车马抵达六郎乡,走到半途,便被人拦了。
却是数十个人跪在道旁,口呼千古奇冤,青天大老爷做主。
高祥不得不下轿。
便见一耆老,领着数十人,嚎啕大哭。
他上前将那耆老搀扶起来,才道:“何事?”
耆老道:“请老爷明鉴,小民们活不下去了,苛政勐于虎啊……”
高祥挑眉道:“苛政?”
这耆老悲悲切切地道:“县里不由分说,就命差役来清丈土地,这土地,洪武年间就已清丈,怎的现在又要清丈?不只如此,还说……要摊丁入亩……小老儿几代本分经营,才略有一些薄田,家里也是有功名的人,这功名竟也不能免赋,还说什么……官绅一体,都要纳税,这……这还像话?小老儿与之理论,对方非但不觉得惭愧,竟还对小老儿痛加斥责,青天老爷啊……”
高祥同情地看着眼前这耆老,却是点点头道:“是这样啊。”
耆老道:“今日……小老儿算是想明白了,那些狗官,不教我好活,我便和他们拼了。今日万请老爷做主,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怎么样?”高祥和颜悦色地扶着耆老的手臂,笑容可掬地道。
耆老道:“如若不然……便活不下去了……反正横竖是死……”
高祥道:“横竖是死,所以你还要谋反不成?”
耆老顿时脸色一变。
也就在这话出口的瞬间,高祥亦是脸色一变,他突然怒道:“都说白莲教已败坏了乡里,当初老夫还不信,今日倒是见了,你这贼,好大的胆,竟还敢要挟官府,这定是白莲教唆使!”
“来人……这些人违抗军令,十恶不赦,立即捆绑至县里,打三十板子,带枷示众,要教这芜湖县上下都好好地看一看,违抗军令,勾结教匪是什么下场。”
“喏。”
差役们轰然应喏。
这耆老的脸上僵了僵,随即张大眼睛道:“我有功名……”
高祥道:“敢问老人家是何功名?”
“秀才也。”
“哪一年的秀才?”
“至正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