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杨大人,需要送你一程吗?”
杨承泓急忙狼狈的爬起来,却因为腿软险些跌倒,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急忙拒绝:“不劳烦,不劳烦——”
然后便快步朝着钦差队伍走去,先开始几步还是走的,往后竟是忍不住小跑起来。
马车上,盛君意用手中折扇挑起车帘,瞧见杨承泓这副样子,转头满是好奇:“一千万两,殿下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你就不怕,杨家根本拿不出这笔银子?”
“不会拿不出,杨家拿一千万两跟父皇买命,这一千万两,便只是敲门砖,父皇深谙羊毛要留着慢慢薅的道理,自然不可能一口气给薅光了,要是薅光了,往后怎么利用这些人,再填充他的私库呢?”
宗榷捡起盒子里的棋子,继续刚才没有下完的棋局。
“那再让你这么薅一把,你就不担心把兔子给逼急了?”
盛君意从前帮着盛国公私底下没少处理官场上那些烂七八糟的账目,知道这些人烂,也知道这些人被逼急了,也是要跳起来咬人的。
“杨家可不是兔子。”
宗榷浅声道:“杨家靠着盐矿发了财,便觉得可以捧老五上位,跟从前依附交好的萧家也生出了嫌隙,盐矿一事,萧家也有意挫一挫杨家的锐气,必然没有使全力,杨家赔了银子丢了官,小心翼翼苟了一年多,憋的这股气,定不比从前少。
我让他出了这笔钱,杨家走投无路,必然会彻底跟萧家服软,诚心诚意的扒上萧家这艘船。”
“你是打算薅秃了杨家,把杨家彻底的推到萧家那边去?”
盛君意惊讶的看着宗榷。
“老五被杨家给养废了,即便是父皇这一脉死绝了,把他推上去,他也守不住这江山,放杨家跟萧家斗,不疼不痒,倒不如推他们一把,再一网打尽。”
宗榷收起两颗白子,丢进一旁的罐子里。
“殿下这嘴毒的,是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啊。”
盛君意瞥了一眼棋盘,白子已经被黑子给吃掉了大半,他心中忍不住轻啧一声,从前听说这天下大势如棋局,他还嗤之以鼻,如今看来,确实如此,端看这执棋之人是谁。
宗榷这一招,分明就是在拱火。
大殿下已除,四殿下远在边关,还是宗榷的人。
剩余的几位皇子之中,三殿下,五殿下,还有六殿下,都皆已成人,原本几方相争的局势,让三殿下纵使突出了些,但好在还在博弈之中,如今再将五殿下彻底推向三殿下,绝了杨家的心思,那三殿下此时此刻,就是真正的烈火烹油。
朝臣向来看重社稷安稳,催促立储的呼声就没有断过,从废太子之前的两年,到废太子之后的这一年,层层博弈之下,如今彻底被推到了顶峰。
三殿下如今已经成了储君之位的最佳人选。
这把火烧的越旺,坚不可摧的萧家,就越着急。
不成功便成仁。
好戏,彻底要开场了。
盛君意微不可闻的轻吸了一口气,从前他属实自大,想着自己若是更优秀一点,是不是也能超过大哥,如今他才发觉,他真是错的彻底,跟着真正的储君一起成长起来的人,他终其一生,也只能仰望。
好在,他如今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自己想要的东西。
裴寂从外面回到马车,跟宗榷复命:“公子,杨大人已经叫钦差队伍掉头了。”
“这么急?”
盛君意想起方才宗榷说的话,又问了一个问题:“方才他不答应,你让他走,是真打算放他走,还是诈他?”
“我向来不强人所难,但他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