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骆悦人没好受。
妈妈那一副“你就听我的,但我们现在别吵”的样子,像软钉子一样扎进骆悦人心里。
她没有要争对错,但梅惠连表达的机会都不给她,只说叫她一心高考,其他都别管。
她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父母已经商量过离婚,她的高考是彼此忍耐的最后一个节点。
其实事情并不大。
只是废品回收站那个大爷手机出了问题,经常半夜响,他自己弄了半天弄不掉,手机上自带的天气预报还给弄没了,现在看不了天气预报,对他出门收废品很不方便,就拜托骆悦人帮忙看一下,手机出了什么问题。
就这么简单。
但好巧不巧,被梅惠看到了,当场把她拽回家,嘴里说着:“你马上要高考,你跟这种人掺和在一块干什么,别人不能帮他吗,要你一个小姑娘好心,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个老头不正经,平时让你后门都少走,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不正经。”
梅惠冷笑:“你跟他熟?这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怎么说他的,人家有的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不比你清楚?”
到老都不结婚的人一定是品行有问题吗?
因为在手机上看过女孩子跳舞,就可以一传十传百的说人家好色?
更夸张的,觉得这老头以后一定会犯罪。
可骆悦人也听过那些大爷大妈说过,梅惠是个刻薄的教授太太。
骆悦人也没信啊。
看人就只要用耳朵吗?
有件事,骆悦人只跟梁空说过,这个大爷有名有姓,叫钱辉生,十几年前上过市民报的感动澜城十大人物,他救过三个溺水的小孩,骆悦人是做英语阅读理解看到的。
后来去证实,的确是同一个人。
只是他的好人好事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气,大病,下岗,创业失败,一路沦落至此。
人人都有欲望,但却不能直面欲望。
贪财,好色,都是缺点,乍一听就要唾弃鄙夷,慢一秒就要被划进贪财好色者的同列,可好好想想,这好像不过是人之本能。
“我们只为救溺水孩子的英雄鼓掌,英雄要是看美女直播跳舞,我们就没收掌声,并且唾弃他是一个不正经收破烂的。”
气愤说完,她眼神迷茫,又叹息道:“有时候我想不通,我们到底在追求什么美好世界?”
公交一路颠簸前行,今天有一个梵高主题的科技展,他们要去看。
梁空坐在旁边,瞥一眼她:“你总这么悲观,以后不好交朋友,去吃甜品喝奶茶追追星,多看看帅哥,别十几岁就天天想这些叫人头疼的事。”
在车窗上看到他的脸,看了会儿,骆悦人转头问:“看帅哥有用吗?”
她那个眼神很有指向意思,梁空没躲开,从容不迫地用脸逼近:“有用吗?”
她一下紧张,腰挺得直直的,手往他肩上推一下:“你坐好,车要到站了。”
好像是有用的,连窗外的阳光都觉得亮起来了,手指搭在腿上,指尖曲了曲,被光照得有些透明。
高考后一群人出门玩。
天气很热,大家的热情也高涨。
那天,索卡带了无人机来,说是方便录像,也好拍群体照。
城西傍晚的暮色是温柔至极的橘调。
本来兴冲冲带无人机过来记录,结果说明书一时半会没研究明白,机子就搁置在一边。
梁空拿过来研究了一会,起飞顺利,四个小螺旋桨成功将机子带上空中,起初有些不稳,他调试了一会儿。
显示屏里是俯下的风景。
索卡过来拿水说了一句,那里面好像有个追踪模式,可以选定人,机子会识别,然后就跟着这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