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悦人洗完手还回了一下家里的信息。
走廊灯光明亮,厚重地毯踩着没有声响,梁空没在原来的位置等她,她下意识往安全通道那边走了一段。
果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说谁是我妈谁就是我妈喽,我按您的意思办,我无所谓,我扭不过您,听您安排就行了。”
“多少年没见过了,现在这么着急我去她跟前尽孝?”
骆悦人没有继续听,避嫌地走远。
可听梁空那种故意措辞尊敬,言语间却泛着冷意嘲谑的声音,大概率是他父亲,之前他们去游艇上玩,回程的车上梁空也接到过他父亲的电话。
他父亲说,都是为梁空考虑,别觉得他管得太多
梁空当时阴阳怪气道:“我怎么会嫌您管得宽,我巴不得您连我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替我选好。”
他跟他爸的关系好像真的很不好。
她在洗手间门口站着,等梁空电话结束。
他走过来问她:“怎么不先进去?”
骆悦人冲他甜甜地笑一下:“等你一起呀。”
其实她想问,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但问不出,因为知道,再迟也不会很迟了。
散场就有人说饿了,要找个地方吃宵夜,骆悦人对去哪里没有意见,听着他们笑着吵着在讨论去向。
深夜的影院门口,灯箱黯然,每一张海报里主角都站在自己人生的c位上,但依然掩盖不住一种戏幕退场的既视感。
就像他们这些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是一种聚合,实际上却像电影片尾的长名单,讲的是散场。
欢声笑语,再无重逢。
那天晚上去吃夜宵,骆悦人喝得有点多,她酒量没练上来,大半瓶啤酒就叫她走路不稳。
好像世界上所有大排档都有相似之处,塑料桌椅,宽火猛油,熏满半条街的呛辣气味。
跟棠杏苑附近的大排档也很像。
她跟梁空去过好几次。
梁空站在路边扶她,她杂技演员附体似的,一定要在陡窄的马路牙子上摇摇晃晃走两个来回。
她说,没醉呀。
下一秒不稳摔下来,靠在梁空身上,软骨头似的一动不动,仰起头冲他笑,傻里傻气地出声:“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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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空攥着她手臂,将她扶得很稳,垂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学她:“嘿嘿。”
潜台词是,傻不傻。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傻,她忽然一下就难过起来了。
“梁空,我唱歌给你听吧?”
他目光依旧在她身上,只是放柔了一点,嗯一声,让她唱。
旁边人与车来往不绝,是最鱼龙混杂的露天街市。
她声音干净又柔软,唱了一段《想自由》,唱到一路嗅着追着美梦的时候,红了眼睛。
梁空问她:“骆悦人,你舍不得我啊?”
她别开头,用手指按了一下眼睛。
“才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