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满儿这个架式,是非让她答应不可。
潮生只觉得有些心灰。
满儿还想说什么,外头恰好有人问:“潮生姑娘在屋里?”
潮生应了一声。
“李姑姑让我给姑娘送东西来。”
潮生忙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头的婆子陪着笑,端着个盒子:“这是李姑姑吩咐给姑娘送来的。”她瞅见满儿,笑着招呼一句:“哟,这不是满儿姑娘吗?这会儿可要关院门了,姑娘再不出去可回不去了。”
满儿心里发虚,其实以前她也来寻潮生,别人看见也不说什么。可是这会儿她支吾了两句,说:“潮生,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你可一定别忘了啊。”
潮生要请那婆子进屋,婆子很有眼色,知道潮生这是要睡了,推辞不进。潮生又抓了几十钱给她,她高高兴兴地走了。
李姑姑送什么给她?白天不给,晚上倒打发人送来。
潮生打开盒盖,里头又是一个盖碗儿。
碗里是热腾腾香喷喷的枸杞黑芝麻糯米粥。
热气一下子扑进眼睛里,潮生扶着桌角,缓缓坐了下来。
李姑姑这是怕她熬坏了眼,特意做了这个给她吧?这时候的人虽然不象后世有什么营养学,可是钻研药膳也是很见功夫。李姑姑在宫中多年,对整治药膳也很有心得。
潮生对着那碗粥出了一会儿神。
隔了这几年没有见过面,现在的满儿,似乎已经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姑娘了。
潮生吹熄了烛火上床。
刀子得养好精神。
那条裙子还等着她去补呢。
潮生做事不会半途而废。
她继续补那条裙子。
不知是不是心境不一样,再绣时也不觉得那么吃力。虽然满儿是那样,但是四皇子、小顺、李姑姑还有齐总管都为这事儿出了力的,这裙子要是真补不出来,那也对不住他们的一番辛苦。
小顺十分关切,又怕吵着潮生赶工,一天里不知要探头张望多少次。
府里热热闹闹的预备着过年。温氏病也算好了,撑着起来料理。大家小姐出嫁之前,这些管家理事年节俗礼都是学过的,一样一样的分派下去,倒也忙而不乱。大红的福字贴了起来,宫灯换了新的,各处洒扫除尘……潮生终于在年二十八那一天,把整幅牡丹团花绣完了。后面的活计李姑姑心疼她不许她再做,接手过去替她。
虽然李姑姑平时不拿针线,可是针线也做得不赖,把原来那裙子的后幅改做前幅,潮生绣出来的那一块则补做了后幅。等李姑姑咬断线,将裙子抖开来。
小顺用力揉揉眼。
“哎哟,这……这可真是天衣无缝啊!”
李姑姑也十分得意,嘴上还斥他一句:“你懂什么?天衣无缝是这么乱用的吗?”
可是天衣无缝这词儿在这儿也很应景。
可不是没有破绽么?
红艳艳的料子,金灿灿的团花,整条裙子一抖开来,富丽中透出雅致,全然看不出是曾经那样破烂过,也看不出那绣花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潮生长长的吁了口气:“其实……有两处地方细微不同。而且我的针脚和原来那绣娘的有些不一样……”
小顺不敢上手,怕污了裙子,凑上去细看,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来,啧啧称赞。
“我看都会一样的。再说了,这花这么金灿灿的,耀得人眼都花了,难为你绣得出来。旁人一看只怕眼也花,还能瞅出针脚来?”
李姑姑郑重其事把裙子折起,拿一块包袱皮裹了。
“这个就不要给满儿了,直接送去给秦荷。”
潮生微一犹豫,要姑姑说:“这裙子能烫坏一次,就能烫坏两次、三次。就是不烫坏,保不齐还会勾丝挂线的。正院人多手杂,这个还是直接给秦荷吧。”
潮生并不是因为这个犹豫。
“我只是……要是她看出来呢?”
虽然潮生也觉得这裙子补出了水平,可以说是高出她的正常水准超常发挥了。可是秦荷和温氏,看她的目光一直都……要是她挑剔仔细,这裙子蒙不过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