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和他说说那份调查报告的,可如今这副醉态,还是算了吧,等明儿酒醒了再说。
“薇薇,你们几个结伴一块儿走,穿马路小心点哦。”梅子把老爹搀扶上里间的床,转回来送禾薇几个。
禾薇朝她挥挥手:“行了,你甭管我们了,关了店门早点休息吧。对了,明天我和圆圆要出去玩,晚上不回来睡了,你要是回宿舍,记得锁门啊。”
梅子点点头:“知道,你和我说过一遍了。那我不送你们了,路上小心。”
送走禾薇等人后,梅子折回店里,拉下卷闸门上好锁,然后合上门板,把大灯关了,只留了盏昏暗的小灯,轻手轻脚地洗了把脸、泡了个脚,然后走到里间搭地铺。
说是地铺,其实就是一床榻榻米啦,是禾薇帮她在网上买的。
一米宽、十公分厚的软垫榻榻米,铺在她爹那张单人床边的地上,把整个里间撑得满满当当。
梅子洗漱完换好睡衣钻进被窝里,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想着到底是攒钱买房好呢,还是先给她爹安装假肢好。
如果真要给她爹找个媳妇照顾的话,还是安双假肢更好些。不管怎么说,直立行走总归比长年累月地坐轮椅上行动方便吧。
可安了假肢,买房计划就得延后了。虽然便宜的假肢万把块一副的也有,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不希望她爹装了假肢之后,成天还要为这里不舒服、那里不痛快的烦恼搅得生活作息紊乱。
她曾向医生打听过,她爹这样的情况,最好安个六、七万一副的假肢,再加上林林总总的检查、调试费,两副假肢装下来,少说得要个十五、六万。这在海城偏离城中心的住宅区,够给一套五、六十方的小区房付首付了。
说到底还是得攒钱啊。
梅子翻了个身,逸出一声轻叹。
“闺女?”
梅荣新不知啥时候醒了,茫然地从床上坐起,问:“怎么在床上了?他们都走了?很晚了吗?”
梅子被她爹这副傻兮兮的样子给逗笑了,捞过外套披在身上,从被窝里爬出来扶着她爹坐好,然后跑到外间用温水调泡了杯蜂蜜水,端到里间喂给他爹喝。
这还是禾薇教她的法子,说是酒后喝点蜂蜜水能解毒,免得酒精在肝脏里沉积,时日久了容易患酒精肝什么的。
她听后就记住了,过年回家时,问蜂农买了不少纯正的土蜂蜜,给禾薇、夏清也带了,好东西要分享嘛。何况蜂蜜这东西,她们女孩子平时泡点来喝喝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爸,我看你是喝高了糊涂了吧?薇薇他们早走了,我都躺下好一会儿了。”
“是吗?”梅荣新一口气喝完闺女特地给他冲泡的爱心蜂蜜水,赧然地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没在你同学跟前出丑吧?早知就不喝那么多了。”
“这会儿才想到这个是不是太晚啦?”梅子把杯子放回外间,钻回被窝忍俊不禁地说:“不过老爸,你喝高之后唱的那段京剧,薇薇他们都说挺有专业范儿的,圆圆还帮你录下来了,等我下到自己的mp3里,回头放给你听啊……”
梅荣新囧地老脸都红了,可怜兮兮地问:“又唱啦?”
他一喝高就爱唱京剧里那段《霸王别姬》,这几乎已是身边一干亲朋好友众所周知的事了。
“嗯哼。”梅子忍笑忍得好辛苦。
“咳,除了唱,没出其他丑了吧?”
梅子眨巴了几下眼,说:“嚷着要媳妇伺候算不算啊?”
梅荣新惊愕地嘴巴张成了圆。
“哈哈哈哈……”
梅子见她爹一副恨不得扶墙撞一撞的后悔状,再也憋不住了,拍着身体两侧的榻榻米放声大笑。
梅荣新这才反应过来,好哇!他这是被自己闺女给调侃了。
顿时老脸涨得通通红,吭哧半天,才指了指闺女,没好气地说:“你一个姑娘家,说这样的话羞不羞啊?”
梅子笑得眼角沁出泪花,边抹边说:“唉哟老爸,你逗死我了!不过说真的,你要真有了意中人,我是不会反对哒。所以你不用担心,也甭东躲西藏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大男人做事必须干脆利落嘛!”
梅荣新一脸严肃地道:“什么有不有的!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管好你自己的学习就行了。”
可惜,脸上的红晕和带颤的音调,生生让他凶巴巴的语气打了个大折扣。
梅子嘿嘿笑了两声,倒是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什么,主要是记起了另一桩事,敛起笑意,从枕头边的书包里拿出那份调查报告。
“爸,我和你说个正事儿啊。不过在说之前,你得答应我,不论你多生气,都不许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