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个她,每一个都让自己怦然心动,竟然都藏在他的脑子里,竟然从来没有感到过拥挤。可是既然无法保护她了,既然自己的存在成为她潜在的危险了,那就把这些她都抽取出来吧。
还有那些个双双坐在阴冷地窖角落里的那张小桌旁,头顶上是数不清的令人作呕的瓶瓶罐罐,背后还有一位油腻腻、懒洋洋、面沉似水的监视者的温馨日子……还有那些个湖心小艇上蜻蜓点水的吻、草场边橡树下静谧的睡颜、黑湖里变身为八爪鱼的追逐的快乐日子……还有那个不堪回首的情人节夜晚、被退回的寂寞油画、悬崖边上最后的诀别……
既然已经决心放弃了,那就将这一切全部抽离吧!
当布雷斯终于从精疲力竭的短暂昏迷中清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奇怪——有什么理由会让扎比尼夫人捧着一个水晶瓶泣不成声呢?
斯内普教授冷静地观察着他,轻轻问道:“布雷斯,你还都记得吗?”
布雷斯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教授,那个人明天要跟我谈谈,为了避免他被我的厌恶痛恨给惊吓到,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跟您学习大脑封闭术——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
又是一次“摄神取念”,这一次布雷斯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镇定安详,不再像前几次那样痛苦挣扎,半晌,斯内普终于可以告慰扎比尼夫人说:“非常完美,倘若我都可以被他蒙骗,就没有人能从他的脑海里看到他不想让人看的东西。”
扎比尼夫人含着泪去拥抱自己的儿子,布雷斯有些羞惭地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顺从了母亲的心愿。但是他问道:“妈妈,您紧紧攥着的这个水晶瓶里是什么东西?”扎比尼夫人一滞,她求助地看向斯内普,斯内普耸了耸肩,坦率说道:“是你的记忆,你跟罗兰小姐的恋爱记忆。布雷斯,这段记忆影响了你学习大脑封闭术,所以便被抽取了出来。倘若你还想找回这段记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说着,将扎比尼夫人手中的水晶瓶取过来,递到了布雷斯的手中。
布雷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晶瓶,银白色的物质在瓶中缓缓的旋转,自己的手中握着自己的记忆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但是他带着些傲慢地撇了撇嘴,说道:“伊芙?罗兰,就是那家暴发户的孙女?除了长得还算说得过去,我看她的头脑连阿斯托利亚的一半都不如——我不相信自己的品味这么差!”
扎比尼夫人的眼睛重新明亮了起来:“那么,布雷斯,事情就好办了。把瓶里的东西从你卧室的窗口倒出去,让它散失在风中,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斯内普教授朝扎比尼夫人使了个眼色,说道:“这件事就让布雷斯自己来决定吧。”然后他便与扎比尼夫人一起幻影移形了,将密室留给布雷斯一个人。
布雷斯没有吭声,妈妈的主意听来很不错,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底会有这样丝丝缕缕的不舍呢?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手中的水晶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密室中的那个隐形柜里,那是他七岁时,带着德拉科进来淘气,在无意中找到的,除了德拉科,在这世上也许连妈妈都不知道这个隐形柜的存在,而德拉科自己是进不了扎比尼家的密室的,不是吗?
且听风吟
正在原野上飞驰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一个小小的包厢里,阿斯托利亚刚打发走了一个前来搭讪的男生,她脸上矜持的笑容随即垮了下来,重新布满了愁容:“我简直不明白了,伊芙,布雷斯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专心地读一本厚厚的《古代魔文溯源》的伊芙闻言抬起头来,停歇在茶几上的一只精巧的黄鸟形书签很有眼色地飞过来,用翅膀夹住了书页,于是伊芙重重地合上书本,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怎么了,阿斯托利亚?我觉得方才布雷斯跟你打招呼时,还是蛮有礼貌的。”阿斯托利亚郁闷地没有做声,只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即使伊芙早就决心把布雷斯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尽可能地抹掉,她也无法忽视方才布雷斯的反常表现——他几乎没有正眼看她!这并不是说布雷斯从前没有故意冷淡过她,但是那是不同的,即使是感觉细胞特别迟钝的伊芙也能发觉,从前布雷斯虽说眼睛没有看向她,心里面实在是分分秒秒地盯着她的,而现在,布雷斯的眼神掠过她——没有刻意的回避——就像掠过一堵司空见惯的白墙,不带丝毫的情绪。
伊芙心里想:他已经把我当成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她这样对阿斯托利亚说道:“这样很好,正是我想要的,希望他保持这样的品味,不要再来烦我了。”她在心里想:希望德拉科跟他有同样的品味。但是就像是梅林也不肯让她如意——德拉科出现在了她们的小小包厢里,并且有坐下就不想走的迹象。
德拉科就像假期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跟两个女生谈笑风生,伊芙将与他应酬的好差事让给了心甘情愿的阿斯托利亚,自己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对面的这个少年——倘若不是拆读了马尔福先生写给祖母的那些见了鬼的信件,伊芙实在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少年竟然会伙同自己的父亲,以手中掌控的罗兰家的生意为砝码,来要挟阻止伊芙转学去别的国家!
马尔福先生在信中非常明显地“暗示”,一旦罗兰小姐从霍格沃茨转学,难免会令生意上的伙伴们猜疑罗兰家族对于英国魔法界已经失去了信心,而要将资产逐步转移到外国去,有鉴于目前的合作伙伴们均具有强烈的国家荣誉感,那会给罗兰家的生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倘若不是班加西小姐机警地截获到了信件,倘若不是马尔福先生很例外地没有派他家的金雕来送这些信件,以至于顺利地被班加西小姐截获,伊芙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信会让罗兰夫人如何地担惊受怕——她老人家就再也不用过一天安生日子了。虽然事后伊芙不禁有些狐疑马尔福先生的这番举措本意就是想让她读到这些信件,并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不是去无聊地吓唬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夫人。
且说伊芙很技巧地提醒道:“德拉科,难道你不用履行级长的职责,去巡视车厢了吗?”德拉科只是假笑着说:“我已经把身为级长的最重要的职责给履行过了。”这意味着他已经去格兰芬多们聚集的车厢里找过波特先生的麻烦了。于是阿斯托利亚开始栩栩如生地转述她的一位在威森加摩任职的表叔公亲眼目睹的救世主波特受审的详细情形,这应该是德拉科最爱听的故事之一了,只可惜最后没有把波特关进阿兹卡班,算是阿斯托利亚精彩故事的一个美中不足。
正在德拉科在女生包厢里宾至如归的时候,西诺特先生不合时宜地进来传话:“德拉科,布雷斯找你有点儿事情。”话说自从伏地魔在最近的一次贵族聚会上毫不吝啬地赞赏过布雷斯之后,布雷斯原本游离于斯莱特林权利中心的超脱地位就发生了质的转变,几位颇识时务的大家族的子弟立马主动示好,五年级的西诺特和四年级的莫恩干脆自觉自愿地成为了布雷斯的随从,并以此为荣。德拉科很看不起西诺特这种自贬身价的行径,自然也就不肯给他好脸色:“我说罗伊,倘若你对于跟班这种新职业不是很擅长的话,我建议你去找高尔和克拉布聊聊,汲取一点儿有益的经验——即使身为跟班,也不能忘记贵族应有的礼仪——你没有看到我正在聆听女士的谈话吗?”
西诺特垮下脸来有些愤愤地退了出去,伊芙有些诧异,而阿斯托利亚有些不安——鉴于伏地魔现在的相貌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所以还没有人有那种想象力将他与布雷斯联系到一起,但是所有的人都在他与扎比尼夫人的关系上发挥了充分的想象,已经有些爱好八卦的夫人开始隐晦地预测扎比尼夫人第八次出嫁的时间表了,这种猜测就足以使小贵族们对布雷斯敬畏有加——那么德拉科此时的这种作为是否算是明智呢?
好在也许是西诺特回去没有多嘴,也许是布雷斯不想跟德拉科公开叫板,总之德拉科愉悦地接受了阿斯托利亚殷勤的邀请,留下来陪女士们共进午餐,并且再也没有受到不礼貌的打扰。
现在小小的包厢里已经在妮儿的空间魔法作用下焕然一新,为了给自己的主人和客人带来良好的用餐气氛,包厢里陈旧的橡木饰板变成了蓝白相间的地中海风格的壁纸,深红的桌布上摆放着成套的日本瓷器和银质刀叉,窗外阴霾的天空也变得阳光明媚。即使是火车上的一顿便餐,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姐也是绝对不肯苟且的,只见妮儿从随身携带的餐篮里取出了无穷无尽的盘盘盏盏。
自从发现布雷斯对伊芙迥异其趣的态度后,德拉科便心情大好,现在他浅呷着威士莲白葡萄酒,品尝着来自遥远东亚的横琴蚝,真是心满意足,不禁和颜悦色地恭维了阿斯托利亚几句。阿斯托利亚快慰欣喜之余,无法不感到自己的好朋友伊芙此时实在是碍眼,她简直顾不得与伊芙的交情,迫不及待地想将她打发到达芙妮和潘西的包厢里去——所以说女生之间的情分之厚薄只有在心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