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不怯场,会叫人的孩子都讨人喜欢。
春华是个伪婴儿,要再让她装作小孩似的怕生,也实在是矫情了。
大大方方说道,“今日嬷嬷们教我童谣。”
鉴于这话用童音说出,无论怎么听都奶声奶气。
又在仆妇乳母鼓励的眼神下,十分无语地一首首背儿歌。
背完后,仆妇们便一通夸赞,“咱们姐儿是最聪慧不过的了,这些谣子奴婢们只唱了一遍,姐儿可就全记下了。”
春华有些无语,作为个成年人被夸“儿歌背得好”,实在是哭笑不得。
合着你们夸我也是夸自己工作好是吧?
张汪却被说得听了进去,拿了首简单的歌教了她。
在全体围观女性们期待的目光下,要自己背不出,可不是把夸了自己的她们通通打脸了吗?
一哆嗦,那自己也没好日子过了,等着给人下黑手,小孩子被人掐大腿扭屁股只要包着衣,真是有苦难诉。
认认真真的把三句歌十八字给复述了遍。
“老爷您瞧吧,咱们大姐儿可真是聪明。”众女无论老少都又翻着新词夸了便。
聪明……我还绝顶呢。
春华一边吐槽,一边想到现在自己数了两个小揪,汉朝小孩子的总角发式,可不是在绝顶吗。
这回轮到张汪看她的目光不同了。
前些年逃命,回家后又遇上交租减人一番磨的,浑然发现错过了许多与女儿相处的时光。
不知不觉,当日那个出生时把全家行程滞下逃过一劫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得如此好了。
这一日后,张汪便得空看顾女儿几眼,有时也会凑巧教认字,或是说说礼典掌故。
每次看女儿是一学即会,欣慰之余,更是叹息。
私下和夫人说,“咱家姑娘确是个聪慧孩子,合着咱家的灵气都凑她身上了。这样好的资质,若是能读书必是有出息的。只可惜是个女孩。”
子嗣是夫妻俩共同的痛。
山氏也只是勉强地说,“子孙缘都是命定的,兴许过一阵便好了。”
从古至今,因为生不出男孩而家庭破裂的又有多少了。
男女平等的理念,说着是容易的,但就是当今社会都无法办成的事。
至于在古代,无嗣更是一家婚姻的头等大事。
人到了一个环境后,哪怕是哭号呐喊,都不得不适应于当前的社会,做出与这个社会价值观最符合的事。
就算是春华,心中仍旧信仰的是新时代的道德宗旨,是非理念,然而行为做事却必须和这个社会本地理念一致。
落后于时代,挨打;超前于时代,被焚。
她不是布鲁诺,更不是汉朝时代的女权主义者。
张家闭其门来自个儿过小日子,就算张汪偶有了旧友来访,也不过是说些例如哪地方的黄巾军被打败了,又或是哪一家哪一族又不听话了,被董大人给革了命。
春华这时候还很淡定,仗着自己对这段历史了解个大概,知道董太师这会儿还得再蹦跶几年,这会儿上前和他作对的准炮灰了。
赋闲三月后,这日张汪正坐在书房里给友人回信,忽然就收到了祖父的一个大红包
——他的小堂弟,正两眼红肿的由一众从祖宅来的下人仆妇簇拥着,站他前面等叫他“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