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冲粟桐有礼貌地笑了笑。
粟桐没有见过她……梨花是个三十开外的漂亮女人,身形修长至少也有一米七,让粟桐不经意间想起了庄语,若论身高,自然还是庄语更甚一筹,但庄语在梨花面前就是个干瘪小姑娘,肉全长在不该长的地方。
遗憾的是梨花的美略有缺陷,她右边面颊的中下方有道伤痕,很深,谈不上狰狞,不过变色的皮肤以及增生性疤痕明显,总是有些美中不足。
粟桐的目光掠过疤痕……伤在梨花脸上,看疤痕的形态,恐怕还是最青春靓丽的时候造成,她表现得再不介意内心也难免敏感,梨花下意识摸了摸触感不同的伤疤,只听粟桐道,“真像一枚梨花。”
“谢谢。”梨花笑,“我把我的名字刻在脸上了。“
初见面的印象还不错,梨花邀请道,“进来吧。”
卫生所里人多,却井然有序,否则单凭梨花一个人也看不住大门。
大部分受伤且活下来的人属于卫立言的队伍,他们被限制在一个不大的范围内,所有武装全部卸除,重伤的还好,本就失去了战斗力,除此之外就连轻伤都用塑料扎带束缚手脚。
偷袭过于卑鄙无耻,连受伤的过程都不曾有,直接就是死亡,救都无从救起,法老事先得到过穆小枣的预警,加上他对卫立言的了解因此伤亡最小,卢娜的人马相对惨一点,有一半以上的损耗。
论预警,穆小枣也曾告诉过薛莹,自己推测卫立言会对良妲村的人来次清洗,按道理薛莹要是将这话带给卢娜,她的人也该有极高的警惕性,现在看来这种警惕性过于儿戏还远远不够,卢娜不会犯这种错误。
卫生所只有一个医生本事还可以,其它人勉勉强强能搭上手,不会有明显的抵触和怯懦情绪,这么多病人算是卫生所有史以来最忙的时候,外人看来的井然有序,其实是半吊子的医生和护士们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这些人受的大多是外伤,还是相当严重的外伤,断胳膊断腿的,动脉喷血、脏腑翻出……白净的床单瞬间就被血淹没,哪怕是医学生,在良妲村这种安稳的地方呆着,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有些不适都属正常,然而此刻她们根本顾不上恶心。
卫生所的条件非常有限,平素看个头疼脑热或是骨折骨裂还行,生死线上抢人就太过为难,甚至整个卫生所只有一间抢救室,根本来不及运转。
粟桐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人类的适应性和成长上限,好像是能催熟的,一旦置身于“不得不为”的环境中,忽然一下枯树回春蓬□□来,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
她站在近门的角落里看了一会儿,将人头点数清楚后粟桐又掏出手机,对眼前场景做了一次全面记录。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卫立言已经处在下风,冲突爆发后,雷帝与法老的人联手反抗加上伶这一方五个煞神,各个动手毫不留情,能杀皆杀,一时之间没能弄死的多是重伤昏迷,哪怕轻伤也直接卸除了战斗力,活蹦乱跳的没几个,但不似另外两方那么极端,要么死要么活,没几个受伤。
由于卫立言的做法太招恨,即便是现在,他的人也受到监管,只要行为上有丝毫异动,便被视为“图谋不轨”拉出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要不是怕惹到医生,很可能这顿拳打脚踢会往死里招呼。
粟桐做了简单分析,卫立言大势已去,现在这种情况根本翻不出任何风浪,可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卫立言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暴戾是真的,但在暴戾之下还有周全的布局,他在城镇上以杀人为乐,整个圣殿里那么多具尸体积压腐烂,却没有走漏任何消息,像粟桐和闻皓这样的人都毫无防备地走入陷阱,甚至差一点逃不出来。
这样一个人肯定会预见失败,并为失败布置好退路。
粟桐忽然转身,仃小跑两步跟了上去,“怎么了?”
粟桐没有回答她,而是招呼道,“伶,梨花,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们。”
梨花的烟瘾很重,她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又点燃了一根,下风口,烟气吹不到仃这一边。她有种奇怪的执着感,深信给仃这个年纪的孩子抽二手烟不好,所以偷偷摸摸好像在做什么亏心事。
“啊?”闻声,梨花又将抽到一半的烟掐掉,“什么事?”
“去村口看一看情况,卫立言恐怕还有后手。”粟桐这话一出,负责翻译的仃都觉得心尖上一凉,这件事一环扣着一环,本以为至此卫立言大势已去,实在想不到他还能有后手。
“那你们呢?”伶不需要翻译,因此问得比梨花快上一步。
“我和仃去海边上看看,”粟桐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跟仃一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仃打断,“我跟你去,不跟她。”
粟桐因此苦笑一声,而伶也低下了目光,她没说话,刚刚在祠堂里看起来颇有点杀气和威风的姑娘此时像块冰坨坨,经常闷声不吭,仃在后面轻轻一推,她就滑出老远,别说亲近,就连话都搭不上一句。
卫生所有雷帝与法老的人相互制约,还有凶巴巴恶狠狠的医生护士们维持秩序,梨花就算留在这里也是百无聊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有事做反而扼制住了烟瘾。她们跟粟桐兵分两路,各自赶往村头和村尾,一旦发现可疑行迹就向祠堂撤退,汇合后再商讨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