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喝道:“谁跟你说是三亿金币啦?”
慕容炯炯刹时双眸骤亮,难以置信地道:“难道……难道是三千万……不不不,是三十亿金币吗?”他自己想想也觉得三千万金币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不可能,于是就改口说成了梦寐以求的三十亿金币,尽管希望比较渺茫,但是人总得有点追求和梦想,生活才比较快乐不是。
这一次我都懒得回答他了,断然摇头后,悠悠与他擦肩而过时,在其耳畔轻轻说出了一个数字,随即迈步走出舱门。
“咣当!”慕容炯炯听罢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瞅着天花板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歇斯底里地狂呼道:“操他奶奶的熊,三百亿金币,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嘴角逸出一抹诡计得逞后的得意微笑,暗道:“嘿嘿,吓不死你这个兔崽子!”念罢蓦然想起一件正事,对身畔正满脸莫名其妙的夜叉卫道:“别理他,那家伙是个疯子,偶尔会做满天金币哗哗直下的那种白日梦哩!嗯,你去通知一下海妍璧将军,让她马上准备准备,我们要离开旗舰,去一个很有趣儿的地方!”
“是!”那名夜叉卫恭恭敬敬地施礼离去,不过眼光仍忍不住瞥了一眼会议室,只见那名衣冠楚楚的“疯子”,此刻仍就不能自已地手舞足蹈,狂蹦乱跳,嘴里还念念有词,始终不离金币二字,看来果然是像主公描述的那般精神极度不正常呢!
这座山谷悄无声息的横在山坡前下方,显出诡秘的安静与宁和。一团团由灿烂的阳光和扑朔迷离的白雾,搅拌成的灰亮物体,差不多把整个谷底都遮掩得看不出形状。有一种凝重迫人的气氛,远远的蔓延开去,笼罩着大谷,延伸向人们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在山谷转弯的山麓下,沿着白茫茫的谷口,这层灰亮物体又分散为成团的石榴花似的,软绵绵轻飘飘地浮在山腰间,一动不动的静止着。
天是澈蓝色的,远山透过悠悠白云,露出浓郁的苍翠。那些沿着谷边生长的矮小的灌木丛,则仿佛在沉睡之中,在寂寞和孤独里呆呆地伫立。山谷的两面全是耸立的岩石和粘土构成的斜坡,懒洋洋地笼罩在阳光下,同时被绿油油的草丛星星点缀,那正跟山谷两边的景色一样,还是呈现出一种疲惫沉闷且昏昏欲睡的气氛。
可是当成千上万名全副武装的彪悍士卒汹涌而至,缓慢却势不可挡地集聚到谷边的时候,盘桓在山谷中的灰亮雾气却又开始渐渐消散,露出了深邃可怕的谷底。极目远眺,人们发现那些褐色的岩石更加狰狞可怕,越接近越靠前,就会发现它们更悬陡了,整个山谷都像一张如饥似渴的血盆大口般待人而噬。
乾良田威严地肃立在一块平整的岩石前,低头瞅着行军地图。从侧面望去,那张核桃壳般布满皱纹的枯瘦脸膛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双眼偶尔会爆射出两道针尖般锐利可怕的光芒。
在他背后恭顺地站立着第三十九集团军的十多名高级将领,他们分别隶属于第三九一军、第三九二军、第三九三军,全是师级以上指挥官。由于第三九四军负责镇守凌云城,保证主力大军的后方安全,所以这次痛打落水狗的衔尾追击战中并未跟来。不过即使如此,用这支凝聚了十多万兵马的精锐部队,追杀总数不过万人的残兵败将也显得太过小题大做了。
张钜等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火爆脾气,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启禀大帅,末将请战,愿立即率领一彪人马前往追击敌军,定将宇文重光老贼的首级割来奉上。”
作为归属乾良田直接指挥的第三九一军一师师长,张钜勇冠三军,乃是集团军内头号猛将,平素深得这位老上司的喜爱。但是今天显然气氛不太对头,乾良田并未像往常一样,捻须微笑欣然答应他的请战要求,而是极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后,继续观看地图,再也没搭理他。
张钜憋了一肚子气,尴尬无比地退回原位,目光开始游弋在身畔的韩超和不远处的潘健身上,射出喷薄欲出的怒火,把全部不满统统倾泻到二人身上。后两者马上感受到了这种有如实质的锋利眼神,不过除无奈奈何的苦笑外,没有任何其他激烈的表示。当然这不是由于潘韩二人畏惧张钜,而仅仅是内疚和惭愧而已。
因为就在数天前,起初是第三九二军军长潘健下属的五师闷声不响地丢掉了凌云城西部屏障半壁关,使得全集团军都被截断了退路。跟着潘健在领军反攻的时候,遭遇到了最顽强的抵抗损失惨重,四万攻城部队,仅仅能撤回不足三千官兵,余者非死即俘。后来乾良田闻讯后立刻调遣第三九一军二师师长韩超率领部下即一支三万人的满编骑兵师前往接应,结果又被尾随潘健残部追来的千辆泰坦战车,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最后溜回凌云城的人马两支部队加起来不足百人,堪称是第三十九集团军有史以来最惨痛的失败。
乾良田为此大发雷霆,差点就将潘韩二人偕同残兵败将,一概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不过终被众将跪求拦下,暂时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待以后再慢慢戴罪立功。
但是由于此役战果严重影响了全集团军的士气,加上乾良田也晓得了占领半壁关和绞杀自己八万大军的乃是天下无敌的常胜军,在战略上不得不做出了重大调整。
他彻底放弃了集合全部力量,去强攻半壁关复仇并打通西归通道的诱人想法,而是改以追击为名,调动大部分军队继续向东进军,希望能够一路顺利地抵达沧海城,然后乘船到可汗府地界,辗转返回内高唐府驻地。乾良田即使吃了大亏,也不想跟常胜军交锋,因为那支曾用五万三流官兵就能抗击恺撒百万精锐大军八天九夜不退的钢铁雄师,两年前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现在则更让其感到无名的恐惧。
诸人纷纷忆起数天来急转直下的战局,不禁个个愁眉苦脸,临时指挥所周遭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
蓦然山谷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后传令兵飞身下马,跑到乾良田身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大帅,侦察营下属十支小队沿途仔细搜索了干道和两侧山坡峭壁,未曾发现任何敌情,目前全营官兵已顺利抵达山谷另一端出口,请指示!”
乾良田听罢脸上乍露一丝喜色,旋又马上恢复冷静,头也不回地道:“范永胜!”
诸将中立刻应声站出一名举止稳重的方脸大汉,躬身施礼道:“属下在!”
乾良田郑重地道:“我命你率领所部直抵山谷另一端出口,以方圆三里为界驻防,保护大部队全体安全通过。你要密切警惕敌人的偷袭骚扰战术,万万不可因此擅离职守,否则我定斩不饶!”
范永胜恭声道:“是,末将明白,定不辜负大帅所托!”说完点齐麾下第三九一军三师人马旋风般卷入了山谷之中,其余部队仍旧滞留原地等待命令。
乾良田不用最擅长进攻的张钜,而命最擅长防守的范永胜前往,也可算是用心良苦了。
因为本来敌军采取的是沿途占据有利地形后节节抵抗的策略,射完几轮箭等到己方攻上来就逃跑,以此尽量拖延己方的行军速度。这种消极抵抗的战术,根本就不能给己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只会让敌军负责阻击的部队士兵不断牺牲,第三十九集团军因此轻而易举地就消灭了对方不下三千人马。
可是这两天来,确切地说是从前天上午开始,敌军部队就好像脱胎换骨般彻底变了一个模样。他们再也不肯跟己方有任何正面接触了,而是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展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术,使用火攻、水淹、落石、陷阱、投毒、阻击、夜袭、冷箭、破坏、骚扰、坚壁清野、声东击西等等不下数十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赖招数,不分昼夜不分地点地跟己方玩了个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