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權衡之下,灌下催產藥,才堪堪可見嬰孩的頭頂。
產婦勉力支撐的意識開始渙散,陷入昏迷。
產婦失去知覺,境況之危急,容不得多慮,只能由穩婆剪開陰道,以鐵夾取出產兒。
縱然歷經種種磨難,還是沒能保住孩子。
瞿氏本就因難產元氣大傷,這般打擊之下,不過數日也因傷口感染惡化,高燒不退,香消玉殞。
陽春三月,萬物復甦生機盎然。
楊稷歸來,還盼著嬌妻幼子一家團圓,哪曾想經此一別竟已是天人永隔。
如此看來,楊稷對朱杏兒的關照便有跡可循了。
對已逝妻兒的愧疚與念想,全都投射為對朱杏兒的照拂愛護。
得知女子有孕,且近八九月餘。
是立刻在城鎮附近租下一間小戶獨門院落,不想女人挺著大肚還須忍受舟車勞頓之苦尋覓安身居所。
一切衣行食宿皆由楊稷承當,買的是美觀舒適的綢緞織錦,尋的是珍貴稀少的進補湯藥,請得大夫更是曾任職太醫院的杏林翹楚。
流水般地花銷,他眼連眨都不眨一下。
不光銀兩,凡是關於滋養保胎之事,泡腳、按摩、運動、食療等等,事無鉅細,盡心盡力,皆由楊稷打點,也不以此為勞苦。
婦人產血被視作不祥之物,然則楊稷竟是毫不忌諱,親自陪伴於產婦身側,擦汗餵湯不假他人之手。
足見楊稷對其之珍視。
他也曾問及朱杏兒家在何方,為何獨身一人暈厥在荒郊野地處。
一開始女人搖頭只道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沒有歸所,孑然一身。
至於腹中胎兒來處則是不願多說,惟萬分感激楊稷的慷慨相助。
朱杏兒且說道自身來路不明。
受楊稷深重恩惠撿回一條命,已是感激涕零。未免楊稷遭己牽連惹上麻煩,數次表達去意。
雖說女子的來歷可能真不像其所述。
甚且從當時女人處境來看,能對一個孕婦下此狠手之人,怕也不是什麼善茬。
然楊稷又豈是那貪生怕事之輩,便說道只要朱杏兒不嫌棄,其腹中孩兒及女人的後半生自己願一力承擔。
再後,當楊稷又問詢其身世過往,並表示自己可從江湖渠道幫忙打探消息時,女人便是淚眼婆娑,緊緊抱著襁褓中的楊兮低頭不語。
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教人不忍再提及,怕又說到傷心處,引得女子悲從中來。
遂不再過問。
新生嬰孩嬌小柔弱,連哭聲也軟綿綿的,如同亦碎的豆腐。